淩晨四點。
沙田的天,依舊黑得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幕布。
但陳九在沙田的天,已經塌了。
江盛雄那句“沙田,姓江”,像是一道無形的敕令,釘進了在場每一個14k馬仔的骨頭裡。
沒人敢跑,沒人敢動,甚至沒人敢抬頭。
他們隻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張彪和老鬼帶人,如同高效的清道夫,將那些斷手斷腳的同門,像拖死狗一樣拖走,塞進一輛早就準備好的貨車裡。
沒有哀嚎,沒有求饒,隻有壓抑到極致的、粗重的喘息聲。
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屬於“清洗”的獨特氣味。
恐懼,已經徹底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當廖忠帶著一隊穿著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會計師和律師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自己的領帶,喉結上下滾動。饒是見過不少大場麵,眼前這靜默的血腥,依舊讓他心驚肉跳。
江盛雄站在二樓的窗邊,指間的雪茄火光明滅不定,將他半張臉映在陰影裡。
“雄哥。”廖忠快步上樓,聲音壓得很低,“都……處理好了?”
“小事。”江盛雄吐出一口煙圈,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陳九在沙田所有的場子、賬本、地契、現金,天亮之前,我要一份完整的清單。”
“明白!”廖忠立刻點頭,隨即又問,“那些……下麵的人,怎麼處理?”
江盛雄的目光掃過樓下那些鵪鶉一樣的人群,聲音冷了下去。
“願意留下,跟著江氏實業找飯吃的,按規矩登記,以後就是我們的人。不願意的,打斷一條腿,扔出沙田。”
他頓了頓,補充道:“告訴他們,我江盛雄這裡,不養閒人,更不養廢物。”
“是!”
廖忠轉身離去,背影匆忙。他知道,從今晚起,沙田的地下秩序,將用一種全新的、更加嚴酷的規則來書寫。
……
私立醫院的vip病房裡,消毒水的味道蓋過了所有。
阿豪的手臂吊著繃帶,臉色蒼白,但眼神裡卻透著一股亢奮。大頭文和瘦猴躺在旁邊的病床上,雖然還在昏睡,但呼吸已經平穩。
江盛雄推門進來時,阿豪掙紮著想坐起來。
“雄哥……”
江盛雄擺了擺手,示意他躺好。他走到床邊,看著自己這個最悍勇的頭馬,眼神裡沒有責備,隻有一種沉澱下來的關切。
“醫生怎麼說?”
“都是皮外傷,養幾個月就好了。”阿豪咧了咧嘴,想笑,卻牽動了傷口,疼得直抽氣,“雄哥,我……我給你丟臉了。”
“說什麼屁話。”江盛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是我沒安排好,讓你們吃了虧。”
他拍了拍阿豪的肩膀,力道很輕:“這筆賬,我替你們討回來了。陳九,已經下海去跟龍王爺喝茶了。”
阿豪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那是一種混雜著快意與崇拜的炙熱光芒。
“好好養傷。”江盛雄的語氣緩和下來,“快過年了,今年,我讓你們過個肥年。”
財富,是最好的療傷藥,也是最強的凝聚力。
江盛雄走出病房,在走廊儘頭,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老豆,你沒事吧?”江小朵的聲音清脆而冷靜,像是一股清泉,瞬間衝淡了江盛雄身上還未散儘的血腥氣。
“沒事。”江盛雄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仿佛剛才那個在沙田掀起腥風血雨的殺神隻是一個幻覺,“一點小場麵,搞定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江小朵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關切:“阿豪他們怎麼樣?”
“皮外傷,沒傷到筋骨,躺幾個月就好了。”江盛雄靠在牆上,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新的雪茄,卻沒有點燃,隻是放在鼻尖聞了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