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田,某個不起眼的舊式茶樓裡,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油膩的膠狀,黏著在每個人的皮膚上。
幾個穿著講究,但眉宇間帶著一股戾氣的男人圍坐一桌,茶杯裡的普洱已經涼透,氤氳的水汽早已散儘,隻剩下深褐色的茶湯,如同他們此刻陰沉的臉色。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兩撇法令紋深得像刀刻上去一樣,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老,也更顯陰鷙。他就是14k在荃灣的話事人,人稱“黑柴”。
陳九,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沙田這塊肥肉,本是他版圖擴張的重要一步,現在卻被人連根拔起,連帶著陳九本人都人間蒸發,據說是被“送出海喂龍王”了。
這不僅僅是丟了一塊地盤,更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火辣辣的疼。
“黑柴哥,這口氣,我們就這麼咽下去?”一個剃著光頭,脖子上盤著一條猙獰過肩龍紋身的壯漢終於忍不住,悶聲悶氣地開口。他是陳九手下逃過一劫的頭馬,名叫“包皮”,此刻眼睛裡布滿血絲,既有恐懼,也有不甘。
黑柴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指緩緩摩挲著茶杯的邊緣,目光落在窗外。從這裡,能隱約看到遠處街道上那片刺眼的紅色招牌,以及門口那片誇張的花海。
雷洛、鼎爺、項強……這些名字像一根根針,紮在他的心上。
“咽下去?”黑柴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生了鏽的鐵片在摩擦,“我黑柴在道上混了三十年,還沒學會怎麼寫‘忍’字。”
“那我們怎麼辦?江盛雄那個老不死,聽說一個人就廢了陳九幾十個兄弟,邪門的很!還有他那個女,聽說比狐狸還精!”喪彪的聲音裡透著一絲顫抖。那一夜的血腥場麵,已經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邪門?”黑柴冷笑一聲,法令紋擠得更深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邪門,不過是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罷了。他江盛雄能打,能打得過子彈嗎?他女兒再精,能算到自己什麼時候橫屍街頭嗎?”
這話說得殺氣騰騰,桌上其餘幾人卻都沉默了,沒人敢接話。
開玩笑,現在整個香江誰不知道江氏實業後麵站著誰?雷洛親自下場背書,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江湖仇殺了。動了江家父女,就等於在雷洛的臉上開了一槍。
黑柴似乎看穿了他們的心思,眼神變得更加鄙夷。
“一群廢物!雷洛給他們撐腰,難道就不會給彆人撐腰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雷洛要的是錢,隻要我們給的錢比江家多,他照樣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可是黑柴哥,江家現在開的是bb機店,聽說一天就能賺幾十上百萬,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去填雷洛的胃口?”另一個稍顯瘦弱的男人小聲說道。
黑柴那雙陰鷙的眼睛掃過桌上每個人的臉,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輕蔑的弧度。
“蠢貨!賺得多,花得也多!你以為他江家開的是印鈔廠?研發不要錢?養幾百號工人不要錢?我們現在是要他的命,不是跟他比誰錢多!”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厲,像一把生鏽的刀子刮過每個人的耳膜。
“他江盛雄能打,我們就找更能打的!他女兒會算計,我們就讓她沒機會算計!這個世界上,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錢不夠多!”
黑柴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叮當作響。
“包皮!”
“在,黑柴哥!”那個叫包皮的光頭壯漢立刻挺直了腰板。
“你去一趟大檔,找‘鬼手’。告訴他,我出一百萬,買江家那對父女的命!先從那個小的下手!老的留著,我要慢慢玩!”
一百萬!
這個數字像一顆炸雷,在小小的茶樓包間裡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