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小區少許的綠植,星辰心裡有的卻是無限的惆悵,生死密碼如何破解?又怎麼去找一個個癌症病人?這麼想著的時候,溫馨又令人難過的天景花園已在眼前。嘉陵江的晚風帶著水汽,漫過天景花園的欄杆時,恰好吹在星辰微皺的眉尖。星辰感到幸福又無奈。在這裡,有多少難以忘卻的記憶,有多少幸福甜蜜。想著老頑固的爸爸劉佳倫硬逼著周陽哥哥買新的婚房,急急忙忙買好房屋裝修完就入住導致的一係列後果——周陽爸爸生氣得肝癌去世,周陽兒子患的白血病,自己得的宮頸癌,雖然自己患宮頸癌還有其它很多原因,而裝修動了那麼多地方,全部漆粉刷的牆壁,嶄新的地板磚,那麼多家具嶄新的漆具何嘗不是癌症最厲害的幫手。周晨今年都10歲了,人長得高高瘦瘦的,個頭快到周陽高了,仍然天天吃藥,想著周晨可愛又可憐的樣子,星辰心裡是無比的自責與悔恨。“媽,我回來了。”星辰推開家門,玄關處散落著周陽的大衣,衣擺上還沾著手術室消毒水的味道。她彎腰撿起,指尖觸到冰涼的布料,忽然想起愛人今早出門時眼底的紅血絲——作為外科醫生,周陽幾乎天天泡在手術室,有時連軸轉十幾個小時,下班回家連脫鞋的力氣都沒有,倒在沙發上就能睡著。客廳的燈光暖黃,陳香正坐在沙發上擇菜,見星辰回來,忙放下手裡的青菜迎上去:“累壞了吧?快坐下歇歇,我燉了排骨湯。”她接過星辰的帆布包,目光落在包上印著的“抗癌防癌”字樣,眼眶忽然就紅了:“星辰啊,你說這日子怎麼就這麼難?晨晨還沒好,你又到處跑著找癌症病人……”星辰握住婆婆微涼的手,指尖傳來老人抑製不住的顫抖。她自己也是宮頸癌早期患者,中子刀治療後的嚴重副反應還隱隱顯現,走路也時不時無力泛困。可比起身體上的痛苦,更讓她揪心的是那些被癌症吞噬的生命。“媽,我沒事。”她聲音很輕卻堅定:“我是醫生,也是病人,我知道癌症有多可怕,更知道很多人不是輸給了病,而是輸給了無知和絕望。”陳香抹了把眼淚,忽然哽咽道:“今天回鄉下,剛好趕上你舅媽楠楠去世,晚上去吃了‘包子’……人就這麼沒了,才六十七歲。”“舅媽?”星辰猛地坐直。心臟驟然縮緊。她記得舅媽楠楠是個溫柔秀氣能乾的女人,每次回鄉下,總能看見她在地裡忙碌的身影,笑聲溫柔得能化成水,說話更是輕言細語,走路倒是輕快,乾活更是利落。“什麼時候發現癌症的?我怎麼不知道?”“說發現癌症到過世不到兩個月。”“這麼快!”星辰著急地說。“說今年三月,就開始經常感冒,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後來開始咳嗽,渾身疼,背上最痛。全身無力得腳都抬不起來。到村醫生那取了幾次藥吃了一點效果都沒有。一個多月前到醫院檢查,醫生說是肺癌晚期,已經轉移到肝臟和脊柱了,住了七天院,天天躺在床上喊痛,打止痛針開始可以好兩個小時,後來打嗎啡都沒用了,吵得護士和病房病人都不得安寧,一家實在沒辦法。醫生也說算了沒辦法了就回家休養。回家後一點飯也吃不下,每次喝一點點奶粉,最後連水都喝不進去。人更是一點都站不起來,天天隻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喊痛。最後是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了,人就那麼走了……”星辰的指尖冰涼,她立即掏出手機,翻出舅媽女兒鳳瓊的號碼。電話接通的瞬間,鳳瓊沙啞的哭聲就傳了過來:“三姐,我媽走了,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趕上……”“鳳瓊,你先彆難過。”星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酸澀,“我問你幾個問題,或許能幫到更多像舅媽這樣的人。你媽媽抽煙嗎?”“不抽。”鳳瓊的聲音帶著哽咽,“是我爸抽得厲害,一天兩包煙,家裡窗戶小,通風又不好,我媽跟著吸了一輩子二手煙。她還喝酒,去年夏天輸了頭孢,轉頭就喝啤酒,差點沒搶救過來……”星辰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二手煙、酒精、藥物反應,這些都是明確的致癌因素,可舅媽顯然從未意識到。“那你媽媽平時都在忙什麼?”“忙地裡的活啊。”鳳瓊的聲音裡滿是悔恨,“幾畝莊稼,栽秧子、打穀子,還種紅苕、玉米,地裡還有萵筍、油麥菜、白菜、娃娃菜……她自己舍不得吃,都背到街上去賣,天不亮就起床,晚上十一二點才睡覺,一天都不歇著。”“那她種花生嗎?”星辰突然想起什麼,追問一句。“種啊,她最喜歡吃花生了,每年都種一大片。”鳳瓊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三姐,你是想問她有沒有吃過黴花生嗎?我……我不知道,她從來不說這些。”星辰的心沉了下去,黃曲黴素是強致癌物,常藏在發黴的花生、玉米裡,很多農村老人節儉,舍不得丟,不知不覺就埋下了隱患。“那家裡的冰箱呢?你媽媽是不是舍不得丟剩菜?”“是!”鳳瓊的哭聲陡然變大,“她太節約了,炸的酥肉、粉蒸肉,放得都長黴了,她說洗一洗,蒸一蒸還能吃,我們勸她,她總說‘浪費可惜’。還有新房子,去年剛修的,還沒修完就住進去了,裝一間住一間,窗戶小得可憐,冬天門關得緊,我爸在屋裡抽煙,整個屋子都是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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