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樹的紋路徹底暗了下去,霧靄凝在半空,連風都停了。姬千雪站在兩杯酒中間,銀色發絲垂在肩前,指尖懸在半空,離那杯泛著冷光的忘憂水,隻剩半寸距離。
忘憂水的杯壁透著刺骨的涼,指尖剛觸到,就像摸到了姻緣池萬年不化的冰。她想起第一次執掌姻緣池時,師父說“情是劫,斷情方得永恒”。那時她看著池裡交錯的紅線,隻覺得那些悲歡離合,都是不值一提的塵埃。
“億萬年了。”姬千雪喃喃自語,指尖輕輕敲了敲杯壁,發出細碎的脆響。眼前閃過無數畫麵——蘇染在桃樹下枯等三百年,紅線斷裂時的決絕;夜辰被鎖鏈纏繞,失去情感前最後一聲“千雪救我”;還有那些在姻緣池邊哭紅了眼的男女,求她續緣,求她斷情,而她始終是個麵無表情的旁觀者。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幾乎要握住忘憂水杯柄。隻要飲下,這些畫麵都會消散,她再也不會因蘇染的遁入空門而惋惜,不會因夜辰的麻木而心疼,更不會因旁人的悲歡而牽動心緒。她會成為和樹之主一樣的存在,俯瞰三界,再無羈絆,也再無痛苦。
“姬姑娘。”楚朝歌的聲音輕輕響起,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她沒敢上前,隻是攥著墨淵的手,掌心沁出薄汗。她看見姬千雪銀發絲間的微動,那是她情緒波動時才會有的模樣——這個守了姻緣池億萬年的人,從來都不是真的冰冷。
姬千雪的指尖頓住了。她轉頭,瞥見楚朝歌頸間的玉佩泛著微光,師妹的殘魂似乎在裡麵輕輕晃動;看見墨淵護在楚朝歌身前,掌心的靈力隱隱透著守護的姿態;看見墨星辰和南宮婉相握的手,佛珠與玉佩相撞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這些畫麵,和她億萬年裡看過的“劇本”都不同。沒有按命輪寫好的彆離,沒有注定的悲劇,隻有一群人為了所愛,敢闖幻境、敢逆命運的鮮活。她想起在青雲天遞素餅時,楚朝歌接過食盒時指尖的暖意;想起闖鏡像試煉時,墨星辰喊著“我護她是真心”時的堅定;想起自己說“想有自己的故事”時,眾人眼中的認同。
這些,是她從未擁有過的“羈絆”。
指尖緩緩從忘憂水杯壁移開,帶著一絲殘留的涼意,轉向那杯暖金色的同心酒。還未觸及,桂花香就先裹著暖意撲來,和青雲天後山的香氣一模一樣,是楚朝歌和墨淵煮茶時,她遠遠聞到過的味道。
她想起遞星圖那天,晨霧裡姬千雪看著眾人的背影,銀色眼眸裡藏著的期許;想起闖欲望深淵時,她為楚朝歌護住胎氣,指尖觸到的真實悸動;想起剛才眾人看著她時,眼裡沒有算計,隻有純粹的緊張與等待。
“永恒的自由,原來從來不是我想要的。”姬千雪輕笑一聲,笑聲裡帶著億萬年的釋然,還有一絲剛學會的溫柔。她的銀發絲在暖光中輕輕晃動,指尖終於握住了同心酒的杯柄,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到掌心,驅散了忘憂水殘留的冰涼。
墨星辰悄悄鬆了口氣,南宮婉腕間的佛珠停了轉動,眼底泛起笑意。楚朝歌靠在墨淵肩上,看著姬千雪的身影,忽然想起在姻緣池邊,姬千雪看著夜辰時泛紅的眼眶——那時她就該明白,這個自稱“執棋者”的人,從來都揣著一顆未冷的心。
姬千雪抬手,將同心酒舉到眼前。暖金色的酒液裡,映出她自己的倒影,銀色眼眸裡不再是麻木的清冷,而是有了真實的光。她想起樹之主的話:“你所求的打破命運,從不是成為新的執棋者。”
原來如此。打破命運,從來不是斬斷情感做個永恒的旁觀者,而是帶著情感,親手寫自己的故事——哪怕會痛,哪怕會沉淪紅塵,也好過做億萬年的木偶。
她仰頭,將同心酒一飲而儘。暖酒滑過喉嚨,帶著桂花的甜香,順著心口蔓延開,驅散了億萬年積累的寒意。酒液入腹的瞬間,世界樹的紋路突然重新亮起,金色的光絲纏繞住姬千雪的身影,她的銀色發絲間,竟開出了細小的白色花穗,是姻緣池邊從未開過的“緣生花”。
霧靄散去,陽光透過世界樹的枝葉灑下來,落在姬千雪身上。她放下空酒杯,轉頭看向眾人,銀色眼眸裡漾著笑意,是億萬年裡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比陽光還要溫暖:“原來,有羈絆的滋味,是這樣的。”
楚朝歌笑著紅了眼,墨淵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墨星辰和南宮婉相視而笑,佛珠與玉佩的脆響,和世界樹的葉聲交織在一起,成了最鮮活的聲響。姬千雪看著眼前的眾人,忽然明白,她要的從來不是超脫命運的永恒,而是這份能哭能笑、有牽掛有守護的“紅塵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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