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結果當然是江言把人交出去了。
種子懸浮在他肩頭,看著江言低垂看不出情緒的側影。
江言隻是將手重新插回衣兜裡,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頭也不回地離開。
真是……好狠的心啊。
——
窗外天才蒙蒙亮。
江言就抓了把睡得亂糟糟的頭發。
幾十年前的事翻出來炒冷飯,這覺睡得比連續加班三天還累人。
李跌那張堆滿假笑的臉,和夢裡那孩子身上閃爍的灰綠色菌斑,在腦海裡攪成一團。
這事兒,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邪性。不能再等了。
找鹿青。現在!立刻!馬上!
念頭剛起,身體已經先於思考行動。
下一秒,江言的身影已經從臥室消失,直接杵在了鹿青的辦公室裡。
鹿青正低頭看著一份攤開的文件,指尖點在某一行字上,神情專注。
江言這種堪比鬼片現場的神出鬼沒登場方式,換個人早該嚇得尖叫或者抄家夥了。
但她隻是連眼皮都沒多抬一下。
“小青青!出大事了!”江言一看到鹿青,那張嘴就叭叭個不停。
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倒了出來,浮誇得像在說單口相聲。
“……那老狐狸一看就不是好鳥!你再看看最近這風向,儘是些複活啊生命啊的陰間業務,他這時候冒出來,太他媽巧了!瞧得我後脖頸直冒涼氣!你肯定知道內幕對不對?”
鹿青慢條斯理地翻過一頁文件,目光依舊黏在紙麵上。
直到江言機關槍似的說完,她才沒什麼波瀾地、慢悠悠地接了半句:
“……嗯,是挺巧的。”
“巧”?巧什麼?江言心裡“咯噔”一下,警鈴瞬間拉響,音量開到最大。
他可太了解這頭鹿了!她嘴裡說出的“巧”,跟他抱怨的“巧”,絕不是一個意思!這裡麵有坑!天坑!
幾乎在鹿青話音落下的瞬間,江言的求生本能就拉滿了警報——撤!此地不宜久留!
他腳跟下意識一旋,準備再次發動“瞬移溜號”大法。
“站住。”
清清冷冷的兩個字,像帶著無形的冰碴子。
江言的背影瞬間僵住,那點剛剛泛起的空間漣漪“噗”地一聲,像被掐滅的火苗,瞬間平息。
哎喲喂!意識之種的能量收放不及,在他肩頭誇張地閃爍了一下,抽氣的聲音抱怨道,”刹車也不能這麼刹啊!這算工傷!絕對是工傷!
江言沒空搭理旁邊戲精附體的光球。
他垮著臉,極其不情願地慢吞吞轉過身,有氣無力地問:“……說吧,又是什麼‘好事’?”語氣裡的嫌棄幾乎能凝成實體。
“失蹤案。”鹿青的聲音平得像用尺子畫出來的直線,沒有任何起伏,“你去。”
哈?失蹤案?又來?
江言難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聲音拔高:“哈???……真拿我當名偵探啊?”
他感覺自己就像走在路上被強行塞了傳單的倒黴蛋,就不該來這一趟!
鹿青隻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比任何語言都有說服力。
“搭檔呢?”江言不死心地追問,試圖拉個墊背的一起倒黴。
“沒有。”
鹿青的語氣毫無波瀾,直接掐滅了他最後一絲希望。
江言臉上瞬間堆起諂媚的、能甜死螞蟻的笑容,湊近一步。
“小青青~那個…你看我最近身體虛弱,精神不濟,能不能……”
鹿青直接低下頭,重新將目光聚焦在手裡的文件上,突然失聰,完全進入了“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狀態。
拒絕得無聲又堅決。
江言臉上的期待和諂媚瞬間枯萎、凋零,他認命地、深深地歎了口氣,肩膀垮了下去,有氣無力地應道:
“……行,知道了,我去。”
心裡的小人已經在瘋狂撞牆叫苦不迭,但嘴上隻能硬著頭皮接下這燙手山芋。
石村鎮,名字就跟路邊的石頭一樣硬邦邦、灰撲撲的,毫無創意地嵌在幾座同樣光禿禿的石頭山中間,像是被世界隨手扔在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