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的風,是死寂的。
它沒有方向,沒有溫度,隻是一股純粹的、向下的拉扯力,要將一切墜入之物都分解為最原始的虛無。
水木的意識,就在這片死寂中,如同一星即將熄滅的燭火,在狂風中最後搖曳。
身體已經失去了知覺。
碎裂的骨骼,斷裂的經脈,燃燒的氣血……所有的痛苦都遠去了,被一種更深沉的麻木所取代。
他正在死去。
就在這寂滅降臨的前一刻,那股自深淵下方飄然而至的奇異氣息,觸碰到了他。
那不是能量。
不是靈力。
它是一種“存在”本身。
古老,磅礴,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溫暖,仿佛是宇宙誕生之初,第一聲心跳的餘韻。
它輕輕拂過水木即將消散的感知,像一隻無形的手,將他飄散的意識重新聚攏。
一瞬間,極致的痛苦如潮水般回湧!
但這一次,痛苦之中,卻多了一絲截然不同的東西。
一個方向。
一個目標。
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源心!
本心之源!
水木猛地睜開雙眼,那雙本該被死亡陰影徹底吞噬的眼眸,此刻卻爆發出驚人的光亮。
他看清了。
在下方無儘的黑暗深處,有一點微光。
那光芒並不刺眼,柔和得如同母親的懷抱,它在緩慢地、有節奏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讓整個深淵的虛無,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那裡,就是氣息的源頭!
……
懸崖邊緣。
狂風卷起董婉兒的裙擺與長發。
她站在那裡,絕美的臉龐上,那份高高在上的冰冷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震驚、貪婪與……恐懼的複雜神情。
在她身旁,另一道身影悄然浮現。
那是一個同樣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氣質卻與董婉兒的霸道冰冷截然不同,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魅惑,仿佛是世間一切欲望的化身。
林瑤。
“是那個東西。”
林瑤的呼吸,第一次出現了紊亂,她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渴望。
“本心之源。”
董婉兒的聲音壓抑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她們當然認得這股氣息。
那是她們曾經擁有,又親手斬斷、剝離的東西。
在她們的認知裡,正是因為舍棄了那份多餘的“本心”,她們才掙脫了情感的枷鎖,擺脫了無謂的同情、憐憫與換位思考,成為了現在這個理智、高效、完美的自己。
溫柔?
貼心?
那是弱者的自我麻痹!
是進化的阻礙!
真正的強大,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舍棄一切不必要的。
而“源心”,就是最不必要的東西!
可現在,這個被她們視為“缺陷之源”的東西,就在下方。
而那隻螻蟻,正朝著它墜落!
一個念頭,同時在兩個女人的腦海中炸開。
絕不能讓他得到!
那東西雖然是她們摒棄的“弱點”,但它同樣是生命本源的具現化,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
如果被那隻螻蟻融合……後果不堪設想!
更重要的是,她們絕不允許自己曾經舍棄的“垃圾”,成為彆人登天的階梯!
“阻止他!”
董婉兒的聲音裡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下一個瞬間,她與林瑤的身影化作兩道流光,一冰藍,一粉紅,緊隨著水木,一頭紮進了那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墜落的速度,被靈力加持到了極致。
空氣被撕裂,發出尖銳的呼嘯。
水木能感覺到身後那兩股恐怖的氣息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逼近,如同兩隻從天而降的獵鷹,死死鎖定了自己這隻垂死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