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十九洞”的入口被重新封死了。
這一次不是用炸藥,而是用一塊塊厚重的青石,由幸存的戰士們親手一塊一塊壘砌起來。
那成了一座真正的墳墓。
一座埋葬了數百名親人、戰友和獨立支隊“過去”的墳墓。
那塊被燒焦的“豐碑”就立在墳前。
整個根據地陷入了一種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死寂。
再也沒有人哭泣。
再也沒有人哀嚎。
幸存的百姓們麻木地走出那滿是毒氣餘味的地道。他們在沈安平的指揮下,開始向那兩座“安全孤島”——“老君頂”和“鷹見愁”進行有組織的轉移。
戰士們的眼睛是紅的。但那不再是悲傷,而是一種被血淚燒灼過後凝結成的仇恨。
王大疤沒有再提他的堂弟。他隻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用一塊粗糙的磨刀石,一遍一遍地打磨著他那早已卷了刃的大刀。
“噌……噌……噌……”
那刺耳的摩擦聲,成為了這片死寂中唯一的聲響。
猴子帶著那幾個從縣城九死一生逃回來的新“狼牙”隊員,跪在“狼牙”的老墳前。
他們沒有燒紙。
他們在擦拭武器。
將每一顆子彈都擦得鋥亮。
柳月娥和那些幸存的女人們沒有再縫製軍鞋。她們在縫製炸藥包。
一個又一個。
悲痛沒有消失。
它隻是發酵了。
發酵成了一種比毒氣更致命的瘟。
一種名為“不死不休”的仇恨!
……
“實驗室”裡。
燈火通明。
這裡是唯一還保留著“理智”的地方。
沈安平、趙豐和“藥王”張濟生三個人,圍著一個從“地獄十九洞”裡帶回來的“戰利品”。
那是一枚極其“幸運”的未爆毒氣彈。
它在被拋入地道時引信失靈了。
張濟生穿著簡陋的防護服,戴著“土法麵具”,正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從那彈體的裂縫處刮取一些黃綠色的結晶體。
“老沈,”趙豐的聲音沙啞得厲害,“猴子他們炸掉了日軍的主倉庫。但還是有四車毒氣跑了。黑田重德那個屠夫絕對會發動第二次攻擊!”
“我們必須在他動手前找到克製它的辦法!”
“不。”
沈安平的回答簡單而冰冷。
他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那枚毒氣彈。
“克製?”
“我們為什麼要克製?”
“老沈,你”趙豐一愣。
“張先生,”沈安平沒有理會他,而是徑直看向了張濟生,“怎麼樣?”
張濟生緩緩地直起了身子。
他將那一點點樣品放入了一個試管中,滴入了幾滴清水。
“嗤——!”
一股淡淡的白煙冒起!
張濟生的臉色瞬間變了!
“我知道了……”
他的聲音因為一種極度的震驚而顫抖!
“這不是德國人那種穩定的軍用芥子氣!這是一種‘粗製濫造’的應急品!”
“說重點。”沈安平打斷了他。
“重點就是,”張濟生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光芒!“它極其不穩定!”
“我在德國的教科書上見過這種合成方式!它的毒性雖然猛烈!但是它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它怕熱!而且怕光!”
“高溫、潮濕、或者是陽光直射,都會讓它迅速分解!失效!”
“這就是為什麼黑田重德要選擇在東南風最強勁的清晨動手!因為他也怕太陽!”
“也就是說,”沈安平的呼吸猛地急促了起來,“他必須把這些玩意兒儲存在一個極其低溫、而且絕對乾燥和避光的地方!”
“沒錯!”張濟生重重地點頭,“一旦離開那種特殊的儲存環境!這些毒氣彈就是一堆廢鐵!”
“不。”
沈安平緩緩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