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淩晨兩點半。
距離“毒蠍”碉堡十公裡外的王家祠堂。
這裡萬籟俱寂。
隻有風雪刮過屋簷,發出那如同鬼魂嗚咽般的“嗚嗚”聲。
李衛國猴子)和兩名在“十九洞”慘案中幸存下來的老兵,如同三片融入了黑夜的影子,正一動不動地趴在祠堂外圍一條早已乾涸的水溝裡。
他們的身上披著雪白的偽裝布。嘴裡含著冰冷的枯草根,以防止呼出的熱氣在寒夜中凝結成白霧。
“……隊長。”
一名叫“老炮”的老兵,輕輕碰了碰猴子的胳膊。他的胡子上掛滿了冰碴。
“‘毒蠍’那邊……動靜太大了。”
不用他提醒。
猴子早已聽到了。
儘管隔著十公裡的山路。但那如同爆豆般密集而絕望的機槍聲、擲彈筒爆炸聲、和那隱隱傳來的狙擊槍的沉悶轟鳴。
還是如同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在了他的心上!
“噠噠噠噠……”
“轟!轟!”
每一聲槍響。
都仿佛是“新狼牙”的一個少年在他耳邊發出垂死的慘叫!
猴子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他那隻握著步槍的手青筋暴起!
“豹子……”
“二狗……”
他的腦海中閃過那些少年桀驁不馴的臉。閃過他們在訓練時被他打得鼻青臉腫,卻依舊紅著眼爬起來的倔強!
他知道那不是“佯攻”。
那是一場血淋淋的祭祀!
是他親手將那群視他為唯一親人的孩子們送上了日軍的祭壇!
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和愧疚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臟!
“隊長!”
“老炮”也聽出了不對勁!那火力的密集程度根本不是一個“中隊”能打出來的!
“豹子他們……中計了!那是個絕殺局!!”
“俺們必須去救他們!!”“老炮”紅著眼就要撐起身子!
“——趴下!!”
猴子猛地一把將“老炮”死死地按回了雪地裡!
“你他娘的瘋了?!”猴子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如同受傷的野獸在低吼,“現在衝出去?!”
“十公裡!你跑得比子彈快嗎?!”
“你現在衝過去,除了一具屍體還能乾什麼?!”
“可那是‘豹子’啊!!”“老炮”的眼淚流了下來,“那群娃都才十幾歲啊!!”
“啪!!”
猴子反手一巴掌狠狠抽在了“老炮”的臉上!
“給老子清醒點!!”
猴子的眼睛比這風雪還要冰冷!
“沈安平隊長教過我!在戰場上,隻有冰冷的理智能讓你活下去!”
“感情?!”
“——那是最他娘的沒用的東西!!”
他強忍著那如同刀割般的心痛。
他用沈安平那近乎殘酷的“獵人法則”,將自己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愧疚,所有的衝動,都死死地壓了下去!
“豹子他們在用命給我們爭取時間!”
“我們如果在這裡浪費了一秒鐘!”
“——那他們就真的是白死了!!”
“老炮”被這一巴掌打懵了。
他看著猴子那張因為極致的壓抑而微微扭曲的臉。他終於明白了,這個“新狼王”背負著怎樣的重擔。
“……是。”“老炮”垂下了頭,聲音哽咽,“俺明白了。”
“偵查!”
猴子不再浪費任何時間。他舉起了那架繳獲來的望遠鏡,開始仔細觀察眼前這座“王家祠堂”。
木戶謙二這條毒蛇的老巢!
祠堂的守衛遠比猴子想象的還要森嚴!
祠堂建立在一個獨立的高坡上,三麵都是緩坡,毫無遮蔽,易守難攻。
圍牆上架設著兩挺重機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