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撤了！！”
“鷹嘴崖主峰的重機槍……撤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驚雷瞬間炸響在死寂的三團陣地上！
那些在戰壕裡被竹內壓得三天三夜不敢抬頭的老兵們第一個冒死探出了腦袋！
他們看到了！
親眼看到了！
那個如同死神鐮刀般卡在主峰咽喉上、屠殺了他們無數兄弟的九二式重機槍陣地真的空了！
十幾名日軍正扛著零件和彈藥箱狼狽不堪地消失在了山脊之後！
“天啊！！”
“跑了！那群狗日的被‘山鬼’嚇跑了！！”
“‘拔牙’行動成功了！！”
一股近乎癲狂的喜悅瞬間席卷了整個陣地！
壓抑了太久的絕望、恐懼和悲憤在這一刻全都轉化為了震天的歡呼！
“勝利了！！”
“衝啊！奪回主峰！！”
“砰！”
三團指揮部那扇破爛的門被一腳踹開！
王震團長那張布滿了胡茬的獨臂漢子激動得滿臉通紅，他一把抓住了猴子李衛國）的肩膀！
“李隊長！！”
“好樣的！好樣的啊！！”
“你那三槍指拔牙行動）簡直是神了！！”
“竹內那個狗雜種怕了！他撐不住了！他要跑了！！”
指揮部內所有的參謀和警衛員全都沸騰了！
“團長！！”一名參謀也是激動地衝了過來，“天賜良機啊！日軍防線大亂！主峰重火力全失！這是我們反攻的最好機會！！”
“沒錯！”王震猛地一砸桌子，“兵貴神速！傳我命令！！”
“集結！集結一營、二營所有能喘氣的！把炮彈都給我打光！”
“——五分鐘後！全線總攻！！”
“——給我拿下鷹嘴崖！！”
“是！！”
通訊兵拿起電話就要去搖。
“……等一下。”
一個冰冷、沙啞的聲音如同一盆冰水澆在了這片狂熱的火焰之上。
是李衛國猴子）。
他沒有笑。
他甚至沒有一絲喜悅。
他隻是從王震那狂喜的手中掙脫出來，默默地走到了那個早已被鮮血和泥土糊滿的觀察口前。
他舉起了那架屬於沈安平的德製望遠鏡。
“……李隊長？”
王震的興奮僵在了臉上，“你這是什麼意思？機不可失啊！”
“豹子！”猴子頭也不回。
“在教官！”“豹子”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快步跟了上來。
“你看到了什麼？”猴子將望遠鏡遞給了他。
“我……我看到了，”“豹子”興奮地看著，“鬼子的機槍沒了！偽裝網也掀了！這……這不是天賜良機嗎？！”
“蠢貨！”
猴子低罵了一聲，一把搶回了望遠鏡，重新架在了觀察口。
“李衛國！！”王震的火氣也上來了！他是團長！他不能容忍一個客軍的隊長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搖軍心！
“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怕了？！”
“我是怕了。”
猴子的回答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怕你把三團這最後一點血脈全都填進那個為我們挖好的‘墳墓’裡！”猴子猛地回頭，那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王震！
“墳墓？！”
“對！墳墓！”
猴子一把將王震拽到了觀察口！
“王團長！你是老兵！你自己看！！”
“你看那個被撤掉的機槍陣地！它的位置是不是太‘完美’了？！”
“……是啊！卡在咽喉上！所以我們才一直攻不上去……”王震不解地說道。
“那你再看！它的兩側是不是光禿禿的懸崖？！”
“……是。”
“那就是說！”猴子的聲音陡然冰冷，“一旦我們的人衝上了那個陣地！我們就會徹底暴露在兩側和後方所有山脊的火力之下！！”
“——那不是一個陣地！那是一個口袋！！”
王震的冷汗刷地一下流了下來！
“……竹內他撤掉那挺重機槍，”猴子繼續用那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分析道，“不是因為他怕了。是因為他嫌那挺機槍擋著他的視線了！！”
“他在清空他的狩獵場！！”
“……不不會吧……”王震的聲音開始發顫，“他他就不怕我們真的發動總攻？他那麼自信？！”
“他自信的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