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喧囂漸漸沉寂,守歲的人們陸續進入夢鄉。靠山屯被一層新落的薄雪覆蓋,萬籟俱寂,隻有偶爾幾聲犬吠劃破夜的寧靜。孟家老屋東廂房的油燈卻亮了一夜。
孟禮歡毫無睡意。送走驚魂未定的悶墩後,他臉上的輕鬆笑意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獵豹鎖定獵物時的冷峻。他沒有驚動已然熟睡的家人,獨自坐在炕沿,就著昏黃的燈光,大腦飛速運轉,將悶墩提供的信息碎片一點點拚接、分析。
對手:三梆子趙三邦)、豁牙子王二狗)——熟悉本地情況,心術不正,膽大妄為;刀疤劉及其同夥可能屬於縣裡的“龍哥”勢力)——有組織,有交通工具無牌藍色桑塔納),可能有武器,行事狠辣。
計劃:針對韓晶晶,可能在其外出打水或回娘家途中實施綁架,用車轉移至後山廢棄看林屋,通過電話向北京“山海樓”勒索巨款。
時間:很可能在初二、初三,利用拜年人多眼雜、流動性大的時機動手。
情況危急,但並非無解。對方最大的優勢在於“暗處”和“突然性”,而自己最大的優勢,在於已經知曉了他們的全盤計劃,並且擁有他們想象不到的資源和人脈。
硬碰硬不是上策,容易狗急跳牆,危及晶晶安全。報警?時間上來不及,證據也不足,容易打草驚蛇。必須要想一個萬全之策,既能確保家人絕對安全,又能將這群敗類一網打儘,永絕後患!
一個“將計就計”的方案,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成型。
天剛蒙蒙亮,大年初一。屯子裡響起了第一波拜年的熱鬨聲響。孩子們穿著新衣,挨家挨戶磕頭要糖要壓歲錢;大人們也互相串門,拱手作揖,說著“過年好”、“恭喜發財”的吉祥話。
孟禮歡像往常一樣,早早起床,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陪著家人吃了新年的第一頓餃子。他甚至還帶著丫蛋和海娃,在院子裡放了掛“開門紅”的小鞭兒,劈啪作響,顯得興致很高。
但他並沒有沉浸在節日的氛圍中。趁著王秀娥和韓晶晶在屋裡招待前來拜年的本家媳婦們,他找了個借口,悄悄溜出院子,快步朝著屯子另一頭的孟禮兵家走去。
孟禮兵也剛起來,正在院子裡掃雪。見到孟禮歡這麼早過來,有些意外:“歡哥?咋這麼早?拜年也忒積極了吧?”
孟禮歡沒有寒暄,直接把他拉進屋裡,關上門,神色凝重地將昨晚悶墩告密的事情,簡明扼要地告訴了他。
“……啥?!綁…綁票?!三梆子他們瘋了?!”孟禮兵聽完,驚得差點跳起來,眼睛瞪得像銅鈴,拳頭瞬間攥緊,額頭上青筋暴起,“操他媽的!我這就去廢了這幾個王八蛋!”說著就要往外衝。
“站住!”孟禮歡低喝一聲,一把按住他,“你現在去,除了打草驚蛇,有什麼用?他們有縣裡的人接應,有車,逼急了直接動手,或者跑了,後患無窮!”
孟禮兵喘著粗氣,眼睛通紅:“那…那咋辦?就眼睜睜看著他們算計嫂子和孩子?”
“當然不是。”孟禮歡眼神冰冷,“他們想玩,咱們就陪他們玩個大的!不僅要讓他們動不了手,還要把他們連鍋端了!”
他壓低聲音,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孟禮兵聽著,臉上的憤怒逐漸被震驚和興奮取代。
“歡哥…你這…能行嗎?秦…秦長官他們能來?”
“放心,我這就去打電話。你現在的任務,是……”孟禮歡仔細交代了孟禮兵需要做的事情。
安排妥當,孟禮歡沒有回家,而是徑直走向屯部——那裡有靠山屯唯一一部通往外界的手搖電話機。大年初一,屯部沒人,隻有老會計趙老蔫兒拿著鑰匙。
“趙叔,過年好,借用下電話,給北京拜個年。”孟禮歡笑著遞過去一包沒拆封的“大前門”。
趙老蔫兒樂嗬嗬地接了煙,開了門:“用吧用吧,你這孩子,就是禮數周到。”
關上門,孟禮歡臉上的笑容消失。他深吸一口氣,搖通了電話。這個電話,不是打給“山海樓”,而是通過一個特殊的轉接號碼,直接打到了秦海龍留給他的緊急聯絡處。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對麵傳來一個警惕而沉穩的聲音。
“是我,孟禮歡。”孟禮歡報上身份和暗語,然後言簡意賅地將情況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了對方有組織、有車輛、可能持有武器,並且計劃綁架孕婦的惡性程度。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秦海龍斬釘截鐵的聲音:“明白了。你穩住,按你的計劃進行外圍監控和情報確認。我立刻帶人出發,最快下午到。保持通訊暢通,有變化立刻通知我提供的這個號碼。記住,保證人質安全是第一位的!”
掛了電話,孟禮歡心中大定。有了秦海龍這把“牛刀”,處理三梆子這幾隻“雞”,綽綽有餘了!
他回到家裡,依舊不動聲色。上午,他甚至還陪著家人,接待了幾撥來拜年的鄉親,談笑風生,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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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裡,他和孟禮兵的布局已經悄然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