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浪如同一隻被激怒的巨大海獸,張牙舞爪地咆哮著,攜帶著萬鈞之力,以排山倒海之勢狠狠地砸在兩艘微不足道的漁船上。
孟禮歡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瞬間顛倒了過來,他的身體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狠狠地甩了出去,然後重重地撞在冰冷堅硬的船艙板上。
這一撞讓他的後背像是要裂開一般,劇痛難忍,眼前金星亂冒,仿佛整個宇宙都在他的眼前旋轉。
他的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移位了一樣,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感湧上喉嚨,一口腥甜的液體湧上,他強忍著沒有吐出來,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耳朵裡嗡嗡作響,除了狂風的怒號和海浪的咆哮,他幾乎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
他努力地掙紮著想要抬起頭,看看周圍的情況,但是身體卻像被千斤重擔壓住了一樣,難以動彈。
終於,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勉強抬起了頭,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底,恐懼如同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趙永河的那條小木船,原本就已經超載了,在遭受如此猛烈的撞擊之後,徹底失去了平衡。
船身以一個極其可怕的角度傾斜著,就像是一頭受傷的巨獸,搖搖欲墜。
渾濁的海水像是一群饑餓的惡狼,瘋狂地從船舷湧入,瞬間就淹沒了大半的船艙。
那滿艙的、原本還象征著財富的魚獲,此刻卻如同毫無用處的垃圾一般,在艙裡翻滾、散落,然後被無情地衝入了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哥!船!船漏了!”
趙小海的喉嚨裡發出一聲驚恐的呼喊,聲音在狂風和海浪的喧囂中顯得如此微弱。
趙小海發出淒厲的、變調的尖叫,之前的貪婪和固執被無邊的恐懼取代,他徒勞地用手去堵那根本不知道在哪的破口,冰冷的海水卻毫不留情地淹沒他的手臂、胸膛。
趙永河臉如死灰,死死抱著劇烈搖晃的船舷,看著迅速沉沒的船隻和付諸東流的收獲,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悔恨。
完了!
全完了!
魚沒了,船也要沒了!
“快!扔東西!減重!”孟禮歡強忍著劇痛,扒著劇烈搖晃的船舷,朝著對麵聲嘶力竭地大吼。
雖然知道可能無用,但這是最後的希望。
然而已經太遲了。
小船進水的速度遠超想象,船尾已經開始明顯下沉。
又一個浪頭打來,小船猛地一栽,幾乎就要豎起來!
“救人!快靠過去!”孟禮歡朝著船老大嘶吼,眼睛赤紅。
船老大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擰出水來,他雙手緊緊握住舵輪,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在洶湧澎湃的海浪中,讓船再次靠近那艘即將沉沒的小船。
這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不僅那艘小船會沉沒,他們自己的船恐怕也難逃厄運。
柴油機發出一陣吃力的轟鳴聲,仿佛在抗議這艱難的任務。突突的黑煙剛剛冒出,就被狂風驟雨無情地撕碎。
船老大心急如焚,對著嚇傻了的幫手老四怒吼道:“老四!快拿纜繩!還有鉤子!”
老四如夢初醒,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衝向存放工具的地方,手忙腳亂地找出了粗麻繩和帶鉤的竹篙。
兩船在波峰浪穀間艱難地再次靠近,船體不時地碰撞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木頭碎裂的聲音在這狂風暴雨中清晰可聞。
“抓住鉤子!”老四聲嘶力竭地喊道,同時奮力將竹篙遞過去。
趙小海在驚濤駭浪中拚命掙紮,當他看到伸過來的竹篙時,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不放。
老四和孟禮歡見狀,一起咬緊牙關,使出全身力氣,拚命將趙小海往自己的船上拖。
趙小海半身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裡,被拖行著,嚇得哇哇亂叫,那聲音在狂風暴雨中顯得格外淒厲。
就在趙小海快要被拖過來的時候,一個更大的浪頭從側麵湧來,趙永河的小船終於支撐不住,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斷裂聲,船體猛地散架!
木頭、碎片、網具、還有零星幾條魚,瞬間被海浪吞噬!
“永河姐夫!”孟禮歡目眥欲裂。
隻見趙永河在船體解體的瞬間,被拋入了冰冷的海水中,他拚命掙紮著,抓住了一塊較大的漂浮木板。
“快!甩繩子!”船老大急吼。
孟禮歡搶過老四手裡的麻繩,看準方向,用力朝著趙永河的方向甩去!
繩子在狂風中肆意地扭曲著,仿佛是一條被激怒的毒蛇,張牙舞爪地向趙永河撲去。
然而,這第一次的嘗試卻以失敗告終,繩子僅僅擦過他的指尖,便被無情的海浪卷走了。
趙永河的身體在冰冷的海水裡上下沉浮,每一次的起伏都伴隨著刺骨的寒冷和海水的嗆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