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北方小年。北京城籠罩在一片節前的忙碌與喜慶之中,空氣中似乎都飄著糖瓜和燉肉的香氣。鞭炮聲零星地炸響在胡同深處,孩子們穿著新棉襖,追跑打鬨,年的味道愈發濃烈。
雨兒胡同的四合院裡,也洋溢著過年的氣氛。王秀娥帶著韓晶晶和小梅,忙著掃房、蒸饅頭、炸丸子,準備著過年的一應物事。丫蛋和海娃穿著嶄新的棉衣棉褲,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卻滿是興奮。
然而,與這日漸濃厚的年節氛圍相比,孟禮歡的心卻如同解凍的溪流,愈發急切地想要流向那片冰封的海域和寂靜的山林。與韓晶晶那夜談心之後,他心中那份歸鄉的念頭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如同春草般,不可抑製地蓬勃生長起來。
他知道,是時候了。
小年這天晚上,吃過晚飯,送走了來送年貨的孟小軍和韓立軍,孟禮歡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看書或核對賬目,而是將全家人都叫到了燒得暖烘烘的正房屋裡。王秀娥、韓晶晶、孟小軍、韓立軍,甚至連負責照顧孩子的本家嬸子都在。
看著圍坐在一起的至親之人,孟禮歡心中感慨,語氣卻異常平靜和堅定:“娘,晶晶,小軍,立軍,有件事,我跟大家商量一下。”
眾人都看向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眼瞅著要過年了,‘山海樓’這邊生意也穩定了,上海那邊的皮草行也走上了正軌。”孟禮歡緩緩說道,“我打算,過了小年,就帶著晶晶和孩子們,回靠山屯住一段時間。”
這話一出,除了早已知情的韓晶晶,其他人都愣住了。
王秀娥首先急了:“啥?回靠山屯?這大過年的,回去乾啥?北京城多好啊,暖和,啥都有!咱這年貨都備齊了!”
孟小軍也一臉不解:“歡哥,這年底正是忙的時候,酒樓離不開你啊!好多老主顧都預定了年飯……”
韓立軍雖然沒說話,但眼神裡也滿是困惑。
孟禮歡早就料到家人會是這個反應,他笑了笑,耐心解釋道:“娘,北京是好,可根兒在老家。出來大半年了,我想回去看看爹,看看屯裡的鄉親,也看看咱們那山、那海。這心裡頭,惦記。”
他看向孟小軍和韓立軍:“小軍,立軍,你們跟了我這麼久,酒樓裡裡外外的事情,你們都門兒清了。老劉叔和兵子在後廚穩得住,前廳有你們照應,賬目有晶晶和小梅遠程盯著,出不了大岔子。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事兒,不是還有海龍哥嗎?你們也該學著獨當一麵了。”
他又對王秀娥說:“娘,您要是想留在北京過年,就跟小軍他們一塊兒,熱熱鬨鬨的。要是想跟我們回去,咱就一起回。我都安排好了。”
他的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王秀娥看著兒子眼中那不容動搖的神色,知道他是鐵了心了,歎了口氣,沒再反對,隻是嘟囔著:“回去也好,回去看看你爹……就是這路上,冰天雪地的,孩子們受罪……”
孟小軍和韓立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壓力和一絲興奮。歡哥這是要把擔子正式交給他們了!雖然擔心,但更多的是一種被信任的激動和躍躍欲試。
“歡哥,你放心!酒樓有我們呢!保證不出錯!”孟小軍挺起胸膛,率先表態。
韓立軍也重重地點了點頭:“運輸線我也盯死了,絕對誤不了事!”
韓晶晶在一旁微笑著,她知道丈夫做出這個決定並不容易,也相信他能安排好一切。
接下來的兩天,孟禮歡開始了緊鑼密鼓的交接工作。
他帶著孟小軍和韓立軍,將“山海樓”所有的重要客戶關係、供應商渠道、日常運營流程、應急預案等,事無巨細地梳理了一遍,反複叮囑關鍵環節。
“小軍,跟機場貨運那邊老張打交道,該硬氣的時候不能軟,但該給的麵子和‘辛苦費’也不能少,規矩要清楚,人情要到位。”
“立軍,冷藏車定期檢查,不能湊合。遇到惡劣天氣,寧肯慢一點,也要保證安全,食材晚到一會兒,跟客人解釋清楚,比硬趕著出了事強。”
他又專門去跟老劉叔和孟禮兵深談了一次。
“老劉叔,後廚您是定海神針,菜品質量和後廚管理,我就全交給您了。”
“兵子,多跟老劉叔學,不光學手藝,也學怎麼管人、怎麼控成本。咱們的根是‘鮮’和‘實’,這塊招牌不能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