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不斷往下掉，就像有人把銀河弄碎撒了下來。江星瀾左手死死扣著顧寒聲那台一半埋在廢墟裡的機體手腕，右腳骨頭都裂了，哢哢響的聲音都能聽見，可她沒鬆手——疼就對了，疼說明她還活著呢。
陸沉淵站在塌陷邊緣，右眼的金紋都爬到顴骨這兒了，整個人跟被抽乾了血似的，就剩成半透明的殼子。他沒說話，就把手指插到地麵的星塵裡，量子意識一點點滲出去，在空中拉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能量導流槽。
“這東西能撐幾秒啊？”江星瀾咬著牙問，聲音啞得自己都快聽不出是自己了。“五秒。”他說，“再多我就得變鬼咯。”“夠了。”
她一腳踹開壓著機體腿部的合金板，晶化手臂猛地往下一沉，直接把墜落的能量流往自己身體裡引，“寒聲！你那破機器還能動不？彆在這兒裝悲情男主！”機體眼燈閃了兩下藍光，電子音斷斷續續的：“姐……你手……快廢了。”
“少廢話，我廢不廢還輪不到你管！”她冷笑一聲，匕首柄上那顆芝麻大的藍血星核蹭著她掌心，燙得像剛出爐的鐵釘。
下一波塌陷來了，比預想的快了七秒。江星瀾瞳孔一縮，星軌回溯主動炸開——不是看到畫麵，是一種感覺：頭頂三米的地方，星域能量馬上要把通道頂部撕裂，形成真空帶，持續0.8秒。
她一腳踩上傾斜的金屬板，借著勁躍起，左手還拽著機體，整個人跟甩出去的鏈球似的，硬生生把導流槽延長了兩米！陸沉淵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絲，卻笑了：“你他媽真是個瘋子。”“誇我呢？”她落地的時候膝蓋一軟，靠著牆才沒跪下，“下次彆帶‘他媽’，聽著跟我媽罵我似的。”
顧寒聲機體突然一陣高頻震動，機械臂關節處滲出的最後一滴金液滴在地上，居然沒乾，還順著星塵軌跡往遠處一台癱瘓的戰鬥單元爬去。“我在重啟它們。”他說，“你往前衝，我斷後。”“你斷個屁啊！”江星瀾吼回去，“你現在就算自爆都弄不死一隻蟑螂！”“但我能給你爭取三秒。”
他聲音平靜得嚇人，“而且——”金屬手指劃過她左臂，留三三道血痕，形狀怪得像拚圖缺口，“這個，記得留著。”她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身後通道轟的一下塌下半截，星域能量瀑布直接砸在導流槽上，炸出一片刺眼的藍霧。
陸沉淵衝過來扶住她肩膀，另一隻手按在牆上，量子意識全灌進星塵裡：“走！再不走誰都出不去！”江星瀾沒動，盯著那三道血痕——它們居然發光了，和晶化紋路共振，就像某種古老協議的鑰匙。“快！”陸沉淵聲音都抖了，“我臉都金了，再耗下去真成雕像了！”她咬破舌尖，血腥味衝散了眩暈感，一把拽起機體殘骸往前衝。
每一步都跟踩在刀尖上似的，右腳骨頭哢哢響，左臂晶化紋路卻越來越亮，好像在回應著什麼。
出口就在眼前。可那哪是門啊，是荊棘。星塵凝成的黑色荊棘牆，密密麻麻全是倒刺，輕輕碰一下就能感覺記憶被抽走——不是幻覺，真有人在耳邊嘀咕，說的都是你最不想記起來的事兒。
“沈清秋搞的鬼。”江星瀾喘著氣，“他想讓我們自己把自己掏空。”陸沉淵沒廢話，直接把手按在她晶化手臂上：“借你身體用一下。”
她明白他啥意思——他的量子意識快撐不住實體形態了，隻能靠她的晶化導體強行激活星核共鳴。“來吧。”她說。下一秒，劇痛炸開。不是傷口疼，是腦子裡疼——就像有人拿燒紅的鐵鉗攪她的記憶。
但她沒喊，反倒笑了：“來啊！老子重生一回，還怕你這點破招？”荊棘開始往後退，不是怕，是認出啥了。
陸沉淵的意識順著她的手臂衝進荊棘牆，一瞬間，整片星塵都亮了，浮現出半句古文：“星歸其位。”江星瀾瞳孔一震——這不是星淵商會的密語嗎？沈清秋當年就用這個標記碎片位置！“你記住了？”陸沉淵聲音虛弱得跟風似的。“記住了。”她點頭，“回頭一定刻你墓碑上。”荊棘裂開一道縫，剛好能過一個人。
顧寒聲機體突然劇烈震動，胸口電路板紅光狂閃：“姐，快走！我引爆殘骸製造真空帶！”“不行！”江星瀾伸手去拉，“你炸了就真沒了！”“我已經沒了。”他聲音平靜，“但你們還得活著。”
金屬殘骸在他指令下自動解體，轟的一聲撞向星塵爆炸中心——那一瞬間，江星瀾看見荊棘中浮現金色人影，模模糊糊的像隔著毛玻璃，卻帶著熟悉的壓迫感。是沈清秋本體殘影。
她來不及細想，陸沉淵一把將她推進真空帶，自己卻被氣浪掀飛，半透明的身體都快散架了。江星瀾撲過去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拽，兩人滾出爆炸範圍。
塵埃落定。她躺在地上，左臂晶化紋路都蔓延到鎖骨這兒了，三道血痕還亮著，像刻進皮肉裡的星圖。顧寒聲機體就剩半個頭顱，眼燈忽明忽暗：“姐……你贏了。”她想笑，卻笑不出來，隻能伸手摸摸那冰冷的金屬外殼：“贏個屁，咱們這才剛開始呢。”
陸沉淵躺在旁邊，右眼金紋蓋住半張臉，呼吸微弱得快感覺不到了。他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你剛才……為啥不讓我替你擋那一擊啊？”江星瀾沒看他，就把匕首從腰間抽出來，刀柄上的藍血星核還閃著呢。劍鞘早丟了。劍正從她指縫滑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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