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的光滅了,隻剩那塊黑得像深淵的古神星核碎片,靜靜躺在江星瀾手心,像燒完的炭,又像顆等著爆的星。
她跪在冷冰冰的地上,指尖的晶粒沙沙往下掉,就跟沙漏裡最後那幾粒沙似的。左臂早沒了血肉,從肩頭開始,整條胳膊變成流動的星塵,在空氣中慢慢飄散,好像這世界正一點點把她的名字抹掉。
“99.5……”顧寒聲機械眼掃過她的生命讀數,電子音都有點卡殼,“晶化神經進了心脈,再往前一步——你就不是‘人’了。”
江星瀾沒吭聲。她低頭看著自己剩下的右手,皮膚下麵晶紋像蜘蛛網一樣蔓延,每跳一下心臟,都跟敲碎塊薄玻璃似的。她知道,自己正跨過那條線——從掙紮著活命的少女,變成星軌回溯係統詛咒的樣子。
陸沉淵站在她旁邊,身體半透明,忽明忽暗,跟信號不好的全息投影似的。他右眼金紋閃得厲害,量子流在身上弄出密密麻麻的裂紋,感覺下一秒就要散架。
“彆動。”他突然伸手,攔住她想站起來的動作。
江星瀾抬頭,瞧見他瞳孔裡那抹金光在抖,不是因為虛,是有更深的共鳴——好像這遺跡裡的每塊金屬、每條星軌,都在跟他剩下的意識一起震。
“你撐不住的。”她嗓子啞著說,聲音跟從碎晶體裡擠出來似的。
“那你呢?”陸沉淵反問,指尖有點抖,“你打算用這身子,找到幾塊碎片?”
空氣一下安靜了。
顧寒聲突然發出一聲短警報:“警告——星域能量潮汐還有三小時十七分。強度s級。不撤的話,這兒會被高維粒子流淨化。”
江星瀾猛地抬頭。
“淨化”倆字,像大錘子砸進她亂糟糟的腦袋。她不怕死,就怕——死半道上,沒找到救妹妹的法子就死了。
“下一個地方。”她咬著牙,右手撐地,硬把自己從地上撐起來,“在哪?”
顧寒聲眼燈藍光閃得飛快,一串星圖在半空展開。光點跳了幾下,最後定在星域邊上一個廢棄的觀測站廢墟。
“離這兒最近,不過……”他頓了頓,“那以前是初代星種實驗場,還有沒清乾淨的神經汙染場。普通人進去三秒就得腦死亡。”
“我又不是普通人。”江星瀾冷笑,手指一攥,星核碎片在手裡燙得要命,“我是吞噬者,也是快晶化的‘非人’。正好——看看誰更瘋。”
她抬腳剛走一步,整條右腿一下僵住。晶化神經抽得厲害,皮膚裂開小縫,星塵從毛孔裡往外噴,跟喘著死的氣似的。
“不行。”陸沉淵一把抓住她肩膀,量子流想往她身體裡鑽,壓一壓晶化,可他自己也快散了。半實體的身子晃得厲害,右臂一下沒了影,又勉強聚起來。
“你站都站不穩,咋進汙染場?”他聲音低啞,可口氣不容商量。
江星瀾一下甩開他:“我不用你護著!我要的是時間!是消息!是能讓我活下去的……以後!”
話剛說完,她猛地閉上眼。
——星軌回溯,開始。
腦袋裡“轟”地炸開,三天內的未來片段一股腦衝進來。她看見自己站在觀測站中間,全身包著晶殼,像個被忘的雕塑;看見白薇在星傀籠子裡喊,沈清秋笑著把最後一塊星核碎片塞進自己腦門上;看見陸沉淵在時空裂縫裡沒了,顧寒聲的機械身子被星塵吞了……
畫麵最後定住——她自己,全晶化了,變成一股星塵洪流,被古神星核吸進去,成了碎片的養料。
“不……”她嗓子裡擠出一聲悶哼,嘴角流出藍血。
回憶完,她膝蓋一軟,差點跪下。晶化速度肉眼可見地變快,胸口的晶紋都到鎖骨下麵了,每次呼吸都帶著星塵渣子。
“看到了吧?”顧寒聲冷冷地說,“你的以後,就是個墳。還往前衝?”
江星瀾抹掉嘴角的血,抬起眼,眼睛亮得嚇人:“看到了,所以更不能停。墳是他安排的,咋埋——我說了算。”
她猛地抬頭,看著祭壇上麵那行隻有她能看見的古神銘文:“第七層,光即鎖。”——光是鎖?那我就親手,把光變成鑰匙。
“準備躍遷。”她聲音冷得像冰,“去觀測站。”
“你現在這狀態,躍遷引擎啟動都撐不到。”陸沉淵盯著她,眼神複雜,“你知不知道,每次用星軌回溯,都把你往絕路上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