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者……你體內的鎖,鬆動了。”
那聲音在空間裡回蕩,像金屬摩擦後的餘響,直往骨頭縫裡鑽。江星瀾指尖麻酥酥的,晶化的紋路爬到了鎖骨下方,還有點發燙。她沒動,頭也沒抬,慢慢合上手掌,使勁兒把胸口那道血契封印往下壓。
她聽到了。
不光是聲音,還有藏在聲波裡的召喚——不是來自碎片,是她自己心底的聲音。
“我進去。”她開口,聲音不大,卻蓋過了所有能量的動靜。
顧寒聲猛地轉過頭:“你說啥?”
“這不是攻擊。”江星瀾終於抬眼看去,目光掃過那片飄著的紫色符文碎片,“是試煉。它在等我做選擇呢。”
陸沉淵的身影模模糊糊,像信號不好的投影,量子態的身體在虛空中一閃一閃的。他張了張嘴,好像要說啥,最後隻是抬手,指尖在空氣中一劃,一道極細的時空裂隙悄悄出現,橫在江星瀾和碎片群中間。
“你確定?”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
“我不確定。”江星瀾輕輕一笑,那笑裡帶著股決絕,“但我不能躲。每次用星軌回溯,每次吞噬能力,每次靠近星核……我都是拿命在賭。現在,它要我弄清楚——我到底為啥賭。”
她抬腳,一步跨過那道裂隙。
沒有爆炸,也沒有衝擊,就感覺一下子沒了重力。下一秒,她的意識被抽走,整個人掉進一片白色的空間。
試煉,開始了。
第一幕是病房。
白薇躺在醫療艙裡,呼吸微弱,身上插滿了管子。江星瀾站在玻璃外麵,手貼在冰冷的屏障上。這是七年前,妹妹確診基因崩解症的第三天。醫生說,活不過一年。
“救我……姐姐。”白薇睜開眼,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江星瀾嗓子一緊。她知道這是假的,可那雙眼太逼真,讓她真想砸了玻璃衝進去。
“我知道你不是她。”她咬著牙,往後退一步,“這隻是我的執念。”
話剛說完,場景一下變了。
她站在血契簽訂的祭壇上,手腕被劃開,血滴進星紋陣列。陸沉淵站在對麵,黑袍呼呼地飄,眼神冷得像冰。她記得這一刻——她以為簽的是救命的契約,結果是把自己賣了。
“你後悔嗎?”陸沉淵突然開口,聲音卻像是她自己的回聲。
“後悔。”江星瀾直直地看著他,“我後悔沒早點看清他們吃人不吐骨頭。”
“那要是重來一次,你還簽嗎?”
“簽。”她回答得乾脆,“哪怕再被扔進蟲洞一次,我也要那三年時間。沒那三年,白薇早死了。”
幻象碎了。
第三幕,是她重生後的第一個晚上。她縮在廢棄管道裡,右臂剛被晶化吞噬,疼得一晚上都在抖。她拿出星軌回溯係統,看到三天後有個黑市拍賣,拍品是星核碎片。
她用最後一點錢買通守衛,混進去,殺了人,搶了碎片,吞了能力。
“你變了。”幻象裡的她站在鏡子前,滿臉是血,眼裡全是凶氣,“你不再是那個隻知道哭的姐姐了。”
“我不需要溫柔。”江星瀾冷笑一聲,“溫柔救不了人。”
“可你開始喜歡變強的感覺了。”幻想靠近她,“你喜歡吞噬彆人的痛苦,喜歡把敵人踩在腳下的感覺。你都分不清——你是為了救妹妹,還是為了自己爽?”
江星瀾眼睛一縮。
這話,像把刀,紮進了她心裡最脆弱的地方。
她確實喜歡。喜歡每次反殺,喜歡看沈清秋氣得臉都綠了,喜歡站在高處看那些曾經欺負她的人。她以為那是底氣,其實是欲望在瘋長。
“我……”她聲音都抖了,“我不能失控。”
“那就證明。”幻象消失,空間開始塌了。
她掉進了深淵。
外界,碎片群還是圍成個圈,符文閃個不停。江星瀾的身體靜靜地飄著,眼睛閉著,皮膚上的晶化紋路一會兒亮一會兒暗,像在呼吸。
顧寒聲半跪在殘骸上,機械臂插進金屬板,不停地引導殘餘的電力。他的機械眼一直掃描江星瀾的生命體征,數據流在眼前瘋狂跳動。
“腦波頻率不正常,情緒高得過頭了。”他小聲說,“她在和自己打架呢。”
陸沉淵站在她旁邊,量子態的身體勉強維持著半實體的樣子。他抬手,指尖凝聚出一道極細的時空裂隙,慢慢纏在江星瀾手腕上,形成一個能量錨點。
“血契還在有反應。”他嘟囔著,“哪怕隻剩一點點聯係,它也想拉住她。”
“你覺得她能贏嗎?”顧寒聲問。
“她必須贏。”陸沉淵眼神冷冰冰的,“不然,她會被自己的欲望吞掉,變成星塵。”
話剛說完,江星瀾的身體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