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瀾腦子一黑,整個人被扯進一片灰白裡。記憶像釘子,一根根往腦仁裡鑽。
她沒反抗,任那股勁兒把她撕爛、再拚回去——前一秒還在實驗室的廢墟裡,下一秒就站在一間沒窗的屋子裡。
空氣冷得發僵,沒有血味,也沒有藥水味,隻有陳年灰塵那種悶在鐵櫃裡的涼。
她清楚這是假的,是沈清秋埋在病毒最深處的鎖。
脊椎猛地一炸,疼得指尖發麻。她咬住下唇,靠這具破身子的每一寸燒灼感,死死抓著自己沒散。
意識深處閃過半幀畫麵:七年前手術台上,血契在燒,白薇在培養艙裡抽搐。可這次她沒崩,反而把那股疼擰成一根線,纏住快要飛走的神誌。
“你進來了。”聲音從四麵八方飄來,不是沈清秋現在的嗓音,是個孩子,冷得像鐵片刮玻璃。
江星瀾沒吭聲,抬手,指尖聚起一縷微弱的記憶——白薇五歲那年發燒,縮在她懷裡哼的童謠。音符剛冒頭,牆立刻泛出黑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彈出來,震得她太陽穴直跳。
防火牆。不是數據的,是情緒的。
誰想碰沈清秋小時候的事,就會被灌進一股“去死吧”的念頭。她差點就掐住了自己脖子,差點摳出眼珠。但她撐住了,靠的是神經裡那根不停敲打的藤,像有根鐵釘釘在魂上。
她再放一遍那段記憶,這回混進了星核的震頻。聲音輕得像喘氣,卻鑽進了屏障的縫。
“姐姐……”白薇的聲音一響,幻境抖了一下。
灰牆裂開條縫,露出後麵實驗台上的嬰兒。小小的身體被鐵環鎖著,胸口嵌著一塊星核碎片,一跳一跳,像顆不該長出來的心。
沈清秋。
江星瀾瞳孔一縮。她懂了,為什麼白薇發瘋時眼神和他一樣——他們都被人改過,隻是方向相反。一個被抽走人性,一個被硬塞進神格。
她剛要上前,地麵塌了。時空裂口炸開,銀光鋪成網,硬生生把黑牆凍在半空。
陸沉淵從裂縫裡摔出來,半邊身子快透明了,光在皮下遊走,像隨時要散成灰。他撐住裂口邊緣,指節發白,眼神卻空了一瞬。
“你是誰?”他問,嗓子啞得像砂紙磨過。
江星瀾心口一緊。他又忘了。
她沒停,立刻激活血契,把自己關於他的記憶反向灌進去——不是話,是感覺:七年前他替她扛反噬時掌心的燙,重生後重逢那晚他指尖的抖,還有昨夜他用裂縫護她時,那句“彆死在我前麵”。
碎片順著契約衝進他腦子裡。
他猛地一顫,瞳孔重新聚焦,抬手把裂口撐大三秒。就在那一瞬,幻境深處浮出實驗台全貌:台角刻著“gx07α”,旁邊一行小字——“母體排斥反應,記憶剝離方案啟動”。
江星瀾記下了。
她轉身衝向數據最密的地方,那兒鎖著沈清秋被改造的原始記錄。剛靠近,一股惡心感撲上來——畫麵裡,那個女人,他娘,躺在另一張台上,胸口被剖開,星核碎片被拽出來,塞進嬰兒胸口。
沈清秋睜著眼,不哭,不動,就盯著娘的臉,直到她斷氣。
“第一次記憶交易……”江星瀾低聲說,“拿他娘的命換的。”
恨,從這兒開始。
她伸手要取數據,背後嗡地一響。顧寒聲的殘核撞進幻境,重組為“數據解密器”,外殼刻著:“gx07,非容器,是子”。
他浮在半空,機械眼掃過銘牌,殘核開始震。
“編號套了三層密,底層是情緒陷阱。”他說話像機器,“硬讀,腦子會炸。”
江星瀾盯著他:“有招沒?”
“有。”他調出過濾模式,“我能拆結構,但碰不了記憶。”
他啟動程序,殘核浮現三個紅點:
一、星核植入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