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化的手指還插在終端裡,電流順著骨頭往上爬,像有無數燒紅的針往神經裡紮。
七竅噴出的星塵剛飄出來就被毒霧卷了回去,在空中拉成細絲。
那張由毒霧凝成的大嘴停在她臉前不到十厘米,一股子腐爛記憶的腥臭撲在眼皮上,火辣辣地疼。
她沒閉眼。
星軌回溯在崩潰邊緣嗡嗡作響,畫麵斷斷續續——不是未來,是倒帶。
她硬生生把灌進身體的數據流反過來嚼。毒霧的波動被拆成波形,在腦子裡震蕩。那節奏……不對勁。
不是攻擊,也不是清除,倒像是某種被擰歪了的共振。
裡麵藏著童謠。
江星瀾猛地吸一口氣,把最濃的一團毒霧吞了進去。記憶炸開:手術台、哭喊、編號07的實驗體在尖叫中腦死亡。
這不是幻覺,是被人硬生生扯出來的意識,鎖在廣播底層,一遍遍重放痛苦。
“你們不是敵人……”她咳出一口星塵,“你們是囚徒。”
陸沉淵掌心的裂口突然猛顫,像被看不見的東西撕扯。他抬手想凍住毒霧核心,可裂口剛張開就塌了,撐不過半秒。
記憶又翻上來——那晚江星瀾簽血契,燭火晃,她手指冰涼,卻死死攥著他。
那點溫度,成了錨。
他不再硬扯空間,而是讓裂口跟著那段記憶的節拍輕輕抖。
一次,兩次……第三次,裂口穩住了半秒。
他衝進毒霧深處,看見層層疊疊的記憶回廊。最裡麵,是一段倒著放的童年影像。
男孩跪在地上,皮帶抽下來,畫麵卻寫著“父愛如山”。
生日蛋糕前,孩子笑著吹蠟燭,記憶標注卻是“背叛者,該罰”。每一點暖意都被改寫,每一分快樂都被打上罪名。
那是沈清秋。
他的記憶被係統親手重塑,痛被喂大成執念,愛被扭成了恨。毒霧的根子,不是程序病毒,是被汙染的記憶在往外漏。
“不是他造的孽……”陸沉淵低聲說,“是他被造了孽。”
南離塔廢墟裡,顧寒聲的機械核心隻剩三分之一,半融在地,紅光一明一滅。他聽見了江星瀾那句“你們是囚徒”,也接到了陸沉淵傳來的記憶碎片。
他沒再放大信號。
而是把剩下的能量全壓進發聲模塊,從星軌數據庫最底層調出一段塵封的音頻——
初代閣主在實驗日誌間隙,哼過的童謠。那是係統最初的聲音,沒加密,沒篡改,屬於所有實驗體共同的起點。
他重組核心,外殼熔成喇叭狀,神經鏈路重編成低頻共振器。
“數據喇叭,啟動。”
第一聲響起時,毒霧猛地一頓。
不是攻擊,不是清除,是一段被忘掉的旋律。輕,斷,帶著老錄音的雜音,卻像鑰匙插進鏽死的鎖眼。
北辰塔頂,江星瀾七竅流血,晶化爬到下頜。她聽見了那聲音,體內的星核也跟著震。童謠的節奏和星核對上了,震出一道微光。
她張嘴,把剛才吞下的07號臨終呐喊重新吐出來——不是釋放,是提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