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就一眨眼的事。
江星瀾睜眼,腳底不再是祭壇的裂縫,而是一片漂浮的廢數據場。斷裂的時間線像燒過的電路板,在空中劈啪閃著殘光。她左臉的晶紋滲出金血,順著下巴往下淌,沒等落地就散成星屑。
“病毒在重組。”陸沉淵的聲音從背後來。他隻剩上半身,量子態不穩,手臂拉成數據鏈,死死纏住一條快崩斷的時間線,“拿你的記憶當模子,複製痛苦。”
江星瀾沒回頭。右手一抬,星軌回溯炸開,三日後未來的碎片劈頭蓋臉湧進來——七個她同時跪下,眼眶噴出數據流,嘴裡全是沈清秋的聲音:“簽吧,簽了就能救她。”
她咬牙。“星紋印記。每段記憶都被打上商會的烙印,跟後門程序一樣。”
顧寒聲單膝跪地,機械核心裸著,裂口不斷滲紅光。他正把數據刃拆成細絲,一根根紮進斷裂的時間流。“熔劑隻能啃表層,”嗓音像砂紙磨鐵,“再往裡,我先崩。”
“那就彆往裡。”江星瀾猛地抽出心口一寸星核,血順指尖滑下,滴在顧寒聲的機械臂上。金血一碰金屬,波紋炸開,順著代碼絲逆衝而上,直撲時間線殘骸。
病毒剛聚成“你永遠救不了她”的字形,就被吞了。
“成了!”顧寒聲瞳孔一縮,機械眼紅光猛跳,“它在吃病毒!”
江星瀾沒應。她知道,吞進去的不是能量,是被改過的記憶渣子。畫麵閃:她第七次跪在沈清秋門前,白薇被改造成星傀的手術室,陸沉淵被推進蟲洞前的最後一眼——全蓋著星紋,像封條。
“不是改。”她冷笑,“是栽贓。他要我們自己信,命早就定好了。”
陸沉淵突然抬手,量子臂刺進最近的時間線。身體瞬間透明,記憶碎片像雪片剝落。“凍結窗口,0.3秒。”聲音發虛,“動手。”
顧寒聲立刻把重組的數據刃插進去,熔劑噴出。被星紋汙染的代碼一層層蝕成亂碼,底下原軌跡露出來——每條時間線覺醒前0.3秒,都有一次極微弱的信號注入。
“遠程點火。”江星瀾眼神一冷,“他一直在操控重啟。”
她一把扯下左臂晶化部分,斷口血淋淋,對準顧寒聲的核心。“星核碎片,嵌進去。”
碎片紮進機械腔,顧寒聲全身一震。核心表麵爬出血紋,像血管在金屬裡長。他抬手,數據刃變半透明,刃口流動著星軌回溯生成的金碼。
“淨化器,成型。”他低吼。
江星瀾沒空確認。閉眼,星軌回溯再開,目標七條時間線交彙點。畫麵閃現——七個她同時睜眼,眼神不同,有的怕,有的怒,有的恐。中間隔著看不見的牆,互相排斥。
“排異。”陸沉淵喘,“時間線不認。”
“那就讓它認。”江星瀾猛地撕開星軌視界,把所有未來片段倒灌回係統。她主動引爆吞噬體質,胸口星核瘋轉,拉出一個微型黑洞。
“陸沉淵,分意識!顧寒聲,清障!”
陸沉淵沒猶豫,量子身炸成七道光,每道裹著一段記憶——她第一次吞能力時的痛,簽血契時的手抖,被推進蟲洞前的不甘。七道光紮進七條線,像鑰匙插進鎖孔。
顧寒聲揮動淨化器,半透明刃口掃過虛空,金碼如雨灑落。每道碼都帶著白薇的笑聲頻率,撞碎認知壁壘。
江星瀾張開雙臂,黑洞吸力暴漲。
六個她開始被拉向本體。晶花從左臉爬到脖子,漫上右肩,皮膚下星光密布,像要炸開。前五個順利融入。可第七個——醫院走廊簽契約的那個——靠近時,她腰間的星核碎片突然爆藍光。
“不!”那個她尖叫,“簽了才有希望!不簽她會死!”
江星瀾沒鬆手。盯著她,聲音冷得像冰:“簽了,她還是死了。七次,全死了。”
黑洞吞了她。
融合完成,時空震。一道量子屏障升起,把三人圍住。屏障上浮出畫麵——江星瀾流產時的血,陸沉淵被誣陷的審判台,顧寒聲被改造成機械體的手術室……每幕化成武器,撲來。
“拿記憶當子彈?”江星瀾冷笑,衝向最近的“血契匕首”。徒手抓住刀刃,任它割掌,張嘴,整把匕首吞了下去。
體內炸開,她借力躍起,一拳轟向屏障核心。
陸沉淵趁機凍住三把記憶長矛,搶出0.7秒空隙。顧寒聲把淨化器插進裂縫,逆向輸行軌碼。
屏障內,初代閣主的影子浮現,十二枚星核碎片繞著轉。嘴在動,沒聲,隻有數據狂湧。
江星瀾把心口所有星核碎片拔出,砸進屏障下的能量池。時空暫時穩住。
陸沉淵最後的意識凝成橋,搭在數據通道上。“三秒。”聲音快散了,“夠了。”
顧寒聲沒回頭。引爆核心,碎片化紅光,衝進樞紐深處。
時空樞紐顯形——一座旋轉星圖升起,中央晶體球映出無數未來。其中一個畫麵,她站在天樞閣頂,捧著完整的星穹之主核心。
江星瀾的晶化停在93。她看見樞紐深處有扇門在開,門縫透出跟她血脈相連的波動。
陸沉淵嘴角一揚,身影像沙子一樣飄散。
顧寒聲最後一塊核心碎片,釘在星圖某坐標,亮起紅光。
三人的手在最後時刻交疊,金流與銀光纏著衝進樞紐。
無數個江星瀾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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