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裂開的那一瞬間,一張熟悉的臉緩緩浮現出來。
江星瀾的手還停在半空中,指尖微微發抖。她沒有動,也沒有出聲,隻是死死盯著那張臉——眉眼的弧度、鼻梁的線條,甚至連左耳垂上那個小時候被燙傷留下的小疤痕,都和妹妹白薇一模一樣。
可這不可能是真的。
她明明知道,白薇早就被改造成“星傀”,意識被封鎖在係統的最底層,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是陷阱?還是沈清秋用記憶碎片拚出來的假象?
她咬了咬唇,忽然低聲開口:“七十三度星光。”
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什麼。話音剛落,她便將星核的能量順著共鳴路徑緩緩釋放出去。這不是攻擊,也不是探測,而是一段隻有她們姐妹才知道的秘密暗語。七年前的那個夏夜,兩人偷偷溜進廢棄的觀測站頂樓看流星雨,許下約定:如果有一天走散了,就用這個坐標呼喚彼此。
光球中的“白薇”嘴唇輕輕顫了一下。
緊接著,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向北偏移四分之一弧。”
江星瀾猛地吸了一口氣,眼眶一下子紅了。那是後半句!外人絕對不可能知道!
“真的是你……”她喃喃道,聲音有些哽咽。可就在這時,右臂上的晶紋突然劇烈升溫,皮膚下泛起刺目的藍光,一路蔓延到鎖骨下方。她疼得咬住下唇,卻硬是沒鬆開與星核的連接。
陸沉淵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目光緊鎖著光球,掌心已凝聚出一道極細的空間裂隙。他沒出手,但全身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剛才那一聲回應太像了,但他更清楚——越像,越可能是致命的圈套。
“彆靠太近。”他對江星瀾說,“情緒可以模仿,記憶也能偽造。”
“這不是偽造!”江星瀾搖頭,聲音帶著顫抖,“她回應的是我們的秘密!沒人能複製這個!”
顧寒聲蹲在地上,機械臂正快速掃描光球周圍的數據流。屏幕上的波形圖瘋狂跳動,顯示出異常強烈的情感信號。“波動頻率匹配度92.6,超出程序模擬閾值……而且……”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凝重,“這不是單一意識體,裡麵有多個信號疊加。其中一個主導源……不屬於白薇。”
“什麼意思?”陸沉淵皺眉。
“意思是,”顧寒聲抬頭看向他們,“有人借用了白薇的形象傳遞信息,但真正的控製權,並不在她手上。”
江星瀾臉色瞬間蒼白。
陸沉淵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瞳孔已變成銀灰色——他的量子意識開始剝離現實感知,準備潛入係統深處。他知道這樣做會加速記憶流失,但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
“我進去一趟。”他說,“順著她留下的共鳴軌跡,查源頭。”
“你會被反噬。”顧寒聲警告,“剛才的共振已經觸發了認知汙染機製,裡麵全是破碎的記憶殘片,像個迷宮。”
“那就走得快一點。”陸沉淵一步上前,手掌貼上光球表麵。
空間扭曲的刹那,他的意識被卷入洶湧的數據洪流。眼前的景象迅速崩解,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破碎的畫麵:實驗室裡的慘叫、冰冷的金屬針管刺入脊椎、一個人跪在地上簽下“自願書”,字跡顫抖卻堅定……
他強撐著穩住意識,沿著江星瀾留下的能量痕跡前行。三道虛假人格屏障接連崩塌,每突破一層,太陽穴就像被刀割一樣抽痛。直到第四層界麵出現,終於看到一段加密日誌:
《意識載體移植實驗·編號k7》
署名:林遠,星淵商會首席神經架構師。
陸沉淵剛伸手觸碰文件,一股劇痛猛然炸開。他看見那個叫林遠的男人被綁在手術台上,腦部接滿導線,嘴裡還在喊著什麼。畫麵戛然而止,緊接著響起冰冷的機械音:“認知入侵檢測,啟動清除協議。”
他猛地睜眼,整個人踉蹌後退兩步,額角滲出血絲。記憶仿佛被人撕掉了一塊,隻剩兩個字還在腦海裡回蕩——林遠。
“你看到了什麼?”江星瀾扶住他,聲音緊張。
“一個名字。”陸沉淵喘著氣,“還有……一段遺言。”
顧寒聲立刻調出終端,把陸沉淵帶回的日誌片段導入解析程序。普通解碼器根本讀不懂這種生物腦波編碼,他隻能切換到機械核心的原始模式,用物理電流模擬人類神經放電頻率,一點點撬開加密層。
“進度10……23……”他低聲報數,“防火牆在自毀,我們必須在30前拿到關鍵數據。”
江星瀾一手按住胸口的星核,一邊維持著與光球微弱的共鳴。她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呼喚又出現了,但這次夾雜著彆的東西——一種陌生的情緒,沉重、壓抑,還帶著決絕的悲壯。
“他在掙紮。”她說,“不是程序,是一個人在拚命留下痕跡。”
“解碼完成。”顧寒聲突然抬手,關閉散熱口,眼中紅光一閃。
屏幕上跳出幾行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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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林遠。
我知道你們看不到這條消息,但我必須說。
我自願接入主控係統,隻為阻止‘永生協議’啟動。
若有人看到此訊,請告訴我的女兒——爸爸沒有背叛人類。】
末尾附有一段未加密的腦波簽名。
顧寒聲調出之前捕捉到的情感波動波形圖,進行比對。
完全吻合。
空氣仿佛一瞬間凝固了。
原來他們一直以為對抗的是冷血無情的機器,結果卻發現,係統深處困著的,是一個選擇自我犧牲的科學家。他把自己的意識植入係統,成為維持運轉的“活體驅動”,隻為從內部封鎖沈清秋的永生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