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約在阿哲的公寓見麵。吳研究員帶來幾本泛黃的資料,裡麵記載著東北各地招魂、引魂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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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成立後,這些迷信活動基本絕跡了。”吳研究員翻到一頁,“你說的那個出租屋,以前是不是沈陽重型機械廠的宿舍?”
阿哲點頭。
“我查過資料,1958年冬天,廠裡有位老師傅在暴風雪夜失蹤。他徒弟連續七天在宿舍樓敲擊師傅教他的獨特節奏,希望引導師傅回來。第八天,人們發現徒弟在房間裡用同一塊木板敲碎了自己的頭骨。”
吳研究員指著資料上的一張老照片:“這就是那位徒弟,他叫陳國棟。”
阿哲盯著照片上那張樸實的麵孔,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這張臉,與他夢中的男人一模一樣。
“他...他為什麼要自殺?”
“沒人知道。但傳說中,引魂調不能連續敲擊七天以上,否則會打開陰陽之間的通道,敲擊者的魂魄也會被一同帶走。”
那天晚上,阿哲再次夢見陳國棟。這一次,對方轉過身來,臉上不是恐怖,而是深深的悲傷。他開口說話,聲音與敲擊聲節奏一致:“幫我...找到回家的路...”
阿哲驚醒,渾身冷汗。他走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突然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眼角流血——不,那不是血,是他無意識中用手指抓撓的傷痕。自殘傾向越來越明顯,尤其是在聽到那聲音時,他會不自覺地抓撓自己的手臂和臉頰,仿佛體內有什麼東西要破皮而出。
第二天,阿哲決定回到那間出租屋。已是深冬,樓道比記憶中更加陰冷。他用之前保留的鑰匙打開304房門,灰塵撲麵而來。
房間布局與他夢裡一模一樣。阿哲走到牆角,那裡有一塊鬆動的地板。掀開後,下麵藏著一本泛黃的日記本和一塊巴掌大小的木魚。
日記的主人是陳國棟。最後一頁寫著:
“第十夜。師傅還沒回來,但彆的什麼東西來了。它們喜歡這節奏,要求更多。我停不下來了,一閉眼就聽見它們在牆裡敲。小趙說我瘋了,也許他是對的。但今晚我要敲最後一次,如果師傅回不來,我就去見他。”
日記本裡還夾著一張黑白全家福,背麵寫著“遼寧寬甸,1956年春”。
阿哲帶著日記和木魚找到了吳研究員。兩人決定一起去寬甸,尋找陳國棟的家鄉。
在寬甸一個偏僻村莊,他們找到了陳國棟年近九旬的妹妹陳玉珍。老人看到照片,渾濁的眼睛濕潤了。
“我哥是廠裡的先進工作者,他師傅對他恩重如山。”陳玉珍顫聲說,“那年大雪,他師傅為了搶救廠裡物資,獨自一人回倉庫,再也沒回來。我哥自責了一輩子,覺得是他沒攔住師傅。”
她拿出一枚已經生鏽的勞動模範獎章:“政府後來給發的,可惜我哥沒看到...他走得太突然。”
阿哲站在那片被白雪覆蓋的山坡上,忽然明白了什麼。當晚,他帶著那麵木魚,回到沈陽那間出租屋。
午夜時分,敲擊聲準時響起。這一次,阿哲沒有抗拒,而是拿出木魚,輕輕敲擊出相反的節奏——三長一短,那是薩滿教中“送魂”的調子。
牆壁裡的敲擊聲變得急促,然後慢慢緩和,最終與他的節奏同步。阿哲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平靜,那些糾纏他數月的幻聽和自殘衝動,如潮水般退去。
淩晨時分,一切歸於寂靜。
阿哲沒有完全明白那晚發生了什麼,但他終於能安然入睡。一個月後,他將《歸》的所有收入捐出,在陳國棟家鄉修了一座小小的紀念館,紀念那些在工業化進程中默默奉獻卻被人遺忘的普通工人。
最後一晚在出租屋裡,阿哲在陳國棟的日記本最後一頁添上了一行字:
“魂歸處,即家鄉。”
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否真的安撫了什麼,但對他來說,這成了一種解脫與和解。每當寒冬來臨,雪花飄落時,他仍會偶爾聽見遠處傳來的隱約敲擊聲,但不再恐懼,隻是靜靜地聆聽,然後繼續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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