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爺!就在裡麵!有個陌生女人鬼鬼祟祟進去驗屍!”竟是那收錢老吏的聲音,充滿了告發後的得意與惶恐。
“圍起來!膽敢私自勘驗,必是同黨!”一個粗豪凶悍的聲音怒吼道,腳步聲雜遝逼近!
被出賣了!
心腹漢子臉色劇變,猛地推開後窗:“姑娘快走!”
上官撥弦不及多想,縱身躍出窗外,落入茂密的蘆葦蕩中。
身後傳來兵刃交擊之聲與怒吼!
她顧不得回頭,在泥濘的河岸深一腳淺一腳地拚命奔跑,心跳如擂鼓,濕冷的蘆葦抽打在臉上。
危機,再次驟然降臨。
而漕運黑幕之下,隱藏的致命貨運,才剛剛露出一絲猙獰的縫隙。
上官撥弦在蘆葦蕩中拚命奔逃,身後追兵的呼喝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
泥濘拖慢了她的速度,尖銳的蘆葦葉劃破了她的手臂和臉頰。
她心中焦急萬分,若被漕幫的人抓住,後果不堪設想!
不僅自身難保,更會打草驚蛇,讓“玄蛇”有所警覺。
就在她幾乎力竭之際,前方河灣處傳來一陣悠揚的船歌,一艘不大的烏篷船正緩緩駛離岸邊,船頭站著一位頭戴鬥笠、身穿蓑衣的船夫。
彆無選擇!
上官撥弦用儘最後力氣,撲向水邊,壓低聲音急呼:“船家!救救我!有歹人追我!”
那船夫聞聲轉過頭,鬥笠下露出一張意料之外的臉——竟是“風隼”!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立刻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將船撐近岸邊,伸出手:“快上來!”
上官撥弦抓住他的手,奮力躍上船板。
風隼迅速用竹篙一點,烏篷船輕巧地滑入河道中央,順流而下,很快便將岸邊的追兵甩遠。
“多謝。”上官撥弦癱坐在船篷內,喘息著道謝,心有餘悸。
風隼打量著她狼狽的樣子,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惹上了漕幫的人?”
上官撥弦簡要將驗屍發現和被迫殺之事告知。
風隼聽罷,眉頭緊鎖:“漕運……果然他們也滲透了。你可知剛才追你的是誰的人?”
上官撥弦搖頭。
“那是漕幫大把頭‘翻江蛟’手下的得力乾將。”風隼沉聲道,“‘翻江蛟’此人是出了名的狠辣貪財,掌控著碼頭大半的灰色生意。若此事與他有關,麻煩就大了。”
這時,上官撥弦注意到風隼的烏篷船上放著一些藥草和漁具,打扮也與往日不同,不禁問道:“你怎會在此?”
風隼壓低聲音:“我一直奉命暗中監視運河一帶的異動。‘龍抬頭’那日,碼頭爆炸案後,我就發現漕幫調動異常,似乎在進行某種隱秘運輸。今日恰巧在此接應你。”
他頓了頓,“你的發現很重要,那種混合毒塵,極可能是‘玄蛇’用來煉製毒藥或火藥的原料!必須儘快找到那倉庫!”
然而,經過方才一鬨,碼頭區域必然戒備森嚴,直接探查已不可能。
“需從長計議。”風隼道,“我先送你回侯府附近,你設法悄悄回去,勿要讓人察覺你曾離開。此事,需與蕭止焰從長計議。”
當上官撥弦悄無聲息地回到大慈恩寺,換回衣物,混入侯府女眷中時,無人察覺她的短暫消失。
但她的心卻久久無法平靜。
當晚,通過“風隼”安排的隱秘渠道,上官撥弦與蕭止焰再次會麵。
聽聞她的驗屍結果和遭遇,蕭止焰麵色陰沉:“果然是滅口!我已查到,那五名死者前日曾一同被派往丙字柒號倉庫搬運一批‘受潮陳糧’!那倉庫正是‘翻江蛟’的私產之一,平日守衛森嚴,閒人免近!”
目標鎖定!
但如何進入查探?
經過日間之事,丙字柒號庫必然已成龍潭虎穴。
“硬闖不行,需智取。”上官撥弦沉吟道,“侯府與漕幫似有暗中生意往來……或許,可借侯府之名?”
蕭止焰眼中一亮:“有理!永寧侯雖被看管,但其名帖、印信並未完全收繳。我可設法‘借’用一番,偽造一份查驗貨物的文書。隻是……由誰去執行?”
兩人目光交彙,心中已有答案。
唯有上官撥弦,既有膽識機變,又精通毒物,能識彆倉中之物。
三日後,一名手持“永寧侯府”名帖、衣著體麵的年輕賬房先生(上官撥弦易容),帶著兩名“家丁”(蕭止焰與另一名精乾差役假扮),來到了漕運碼頭丙字柒號倉庫。
倉庫門口,果然守衛森嚴,四五名精壯漢子目光警惕地掃視著來人。
“站住!乾什麼的?”為首一人粗聲喝道。
上官撥弦(賬房先生)不卑不亢地遞上文書:“奉我家侯爺之命,查驗前日入庫的那批江南綢緞,核對數目品質,以備府中支用。”
她故意將“陳糧”說成“綢緞”,試探對方反應。
那守衛頭目接過文書,仔細查驗印信,又打量了他們幾人一番,眼中疑慮稍減,但並未立刻放行。
“侯府要查貨?為何先前未有通知?如今庫管不在,我等不敢擅專。”
上官撥弦早有準備,冷笑一聲,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侯爺吩咐的事,還需提前通知爾等?庫管不在?莫非那批蘇繡出了岔子,爾等想要拖延隱瞞?”
她巧妙地施加壓力。
正在僵持之際,一輛馬車駛近,一個衣著華貴、麵色略帶蒼白的年輕男子在隨從簇擁下下車走來。
“何事喧嘩?”男子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養尊處優的矜持。
守衛頭目一見來人,立刻躬身行禮:“琮少爺!”
上官撥弦與蕭止焰交換了一個眼神。
永寧侯庶子李琮!
他竟然真的出現在這裡!
李琮目光掃過上官撥弦手中的文書,又看了看蕭止焰二人,淡淡道:“既是父親派人查貨,放行便是。難道我侯府的生意,還要看外人臉色?”
他這話看似對守衛說,實則隱約透著一絲對漕幫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