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世子李弘璧一身墨色常服,負手立在晨曦微光中,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他何時來的?
聽到了多少?
上官撥弦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下意識地握緊了袖中的銀針。
蕭止焰也立刻上前半步,將她隱隱護在身後,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李弘璧卻仿佛沒看到他們的戒備,緩步走近。
目光在上官撥弦略顯疲憊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又掃過蕭止焰保護意味明顯的動作,眼神微暗。
“表妹昨夜似乎未曾安睡?”
他語氣平淡,卻意有所指。
上官撥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福了一禮。
“勞世子掛心,昨夜……研讀醫書晚了些。”
“哦?是嗎?”
李弘璧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不再看她,反而轉向蕭止焰。
“蕭大人公務繁忙,竟也有閒情逸致,一大清早在此……與舍表妹探討醫書?”
這話問得極不客氣,充滿了質疑。
蕭止焰麵不改色,拱手道:“下官追查一案,線索與此處相關,恰遇蘇姑娘,便詢問了幾句。”
“世子若有疑問,可隨時詢問萬年縣衙。”
“案子?”
李弘璧挑眉。
“什麼案子需要勞動蕭司法佐吏親自一大清早來這偏僻巷落查問一位深閨女子?”
“莫非……與昨日西市那支突厥駝隊有關?”
“還是與……府中某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有關?”
他句句緊逼,目光銳利如刀,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上官撥弦和蕭止焰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他到底知道多少?
就在氣氛僵持到極點時,李弘璧卻忽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有些意味不明。
“蕭大人,有些渾水,蹚得太深,容易淹死自己。”
“有些人,”他目光掃向上官撥弦,“看似柔弱,或許藏著能紮死人的刺。”
“保護好自己,也……看顧好該看顧的人。”
這話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說完,他不等兩人反應,轉身便走。
走了幾步,卻又停下,背對著他們,輕輕拋下一句話。
“九尾鳳釵的機括,在鳳尾第三羽的根部。用力按壓,東珠自開。”
“但機會……隻有一次。”
話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上官撥弦和蕭止焰愣在原地,半晌無言。
世子李弘璧……
他不僅知道他們在查什麼。
甚至知道密鑰藏在何處,還主動告訴了他們開啟方法?!
他到底是什麼立場?
他為什麼要幫他們?
那句“看顧好該看顧的人”,又是指誰?
無數謎團纏繞在兩人心頭。
但無論如何,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信息!
“他……似乎不像敵人?”
上官撥弦遲疑道。
蕭止焰眉頭緊鎖。
“未必。或許是想借我們的手達成什麼目的。”
“但眼下,這確實是取得密鑰的關鍵。”
“撥弦,你要加倍小心,侯夫人絕非易與之輩。”
上官撥弦點頭。
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世子書房裡那幅師姐的小像。
以及他方才看她時那複雜難辨的眼神。
這位世子身上,似乎藏著比侯府地宮更深的秘密。
世子李弘璧留下的那句話,如同在暗夜中點亮了一盞微弱的燈。
既指明了方向,也照出了前路的險峻。
“九尾鳳釵的機括,在鳳尾第三羽的根部。”
“用力按壓,東珠自開。”
“但機會……隻有一次。”
機會隻有一次。
這意味著行動必須萬無一失。
一旦失手,打草驚蛇,再想拿到密鑰難如登天。
上官撥弦與蕭止焰迅速商議對策。
硬搶絕無可能。
侯夫人身邊仆從如雲,自身戒備心極強。
下藥迷暈?
風險極高,且侯夫人飲食必有試毒環節。
唯一的機會,隻能在她取下鳳釵的短暫時刻下手。
比如就寢前,或是沐浴時。
“侯夫人有每日午飯後小憩片刻的習慣。”
上官撥弦回憶著侯府內院的規矩。
“通常會卸下部分首飾,但鳳釵未必會離身。”
“沐浴更是在嚴密看守下進行。”
“必須製造一個她不得不取下鳳釵、且周圍看守會出現短暫疏漏的時機。”
蕭止焰沉吟道,目光銳利。
“比如……一場突如其來的、需要她即刻處理、且無暇他顧的意外。”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計較。
計劃定下。
由蕭止焰在外圍製造一場不大不小的事端。
引開侯夫人院內大部分人手和注意力。
上官撥弦則趁機潛入,尋找機會對鳳釵下手。
事不宜遲,決定當日午後便行動。
午時剛過,侯夫人用罷午膳。
在丫鬟的服侍下回到正房,準備卸妝小憩。
上官撥弦早已易容成一個粗使丫鬟的模樣。
低著頭,端著幾盆剛從花房取來的新鮮蘭花。
假意要更換院中的盆景,混入了正院。
她一邊磨蹭著擺弄花盆,一邊緊張地留意著房內的動靜。
心跳如擂鼓。
就在這時,前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驚呼。
伴隨著隱約的“走水了”的呼喊聲!
正是蕭止焰製造的混亂開始了!
侯夫人院中的護衛和丫鬟們果然被驚動。
紛紛探頭張望,神色緊張。
“怎麼回事?”
侯夫人不悅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回夫人,好像是前院賬房那邊冒起濃煙,像是走水了!”
一個丫鬟慌忙回稟。
“賬房?”
侯夫人聲音一凜。
“快派人去看看!庫房就在附近,絕不能有失!”
她顯然對府中財物極為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