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瞻聽完,長歎一聲,眼神複雜:“果然是他……辛苦他了。”
“世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蕭止焰他……”上官撥弦忍不住問道。
李瞻屏退左右,壓低聲音道:“事到如今,也不瞞你了。”
“蕭止焰,乃是陛下早年秘密安插在突厥王庭的暗樁,代號‘孤鷹’。”
“他潛伏多年,功勳卓著。”
“此次回京,正是為了調查‘玄蛇’與突厥勾結一事。”
“他的身份乃絕密,連我也隻是昨夜麵聖時方才知曉。”
“之前種種誤會,皆因機密所限,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姑娘見諒。”
孤鷹……暗樁……
真相大白!
上官撥弦隻覺得心中一塊巨石轟然落地。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和釋然。
原來如此……
原來他所有的“可疑”。
所有的“巧合”。
背後都藏著如此沉重的使命和犧牲!
自己竟然還一直懷疑他……
想起之前對他的冷言冷語和戒備疏離。
上官撥弦不禁感到一絲愧疚。
“那他……他的傷嚴重嗎?”她輕聲問道。
“軍醫已經看過了,多是皮外傷,但失血過多,需要靜養。”李瞻道。
“陛下已有旨意,待他傷勢稍穩,便召他入宮,另有重任。”
上官撥弦點點頭,心中稍安。
“上官姑娘,此次你居功至偉!”李瞻正色道。
“若非你冒死送來冊子,又牽出悲田院、碼頭這一連串線索。”
“朝廷也無法如此迅速采取行動,粉碎這場驚天陰謀!”
“撥弦不敢居功,隻為師姐報仇,為國除奸。”上官撥弦謙遜道。
隨即想起關鍵問題,“世子,那些孩童……”
“放心吧,孩子們都已妥善安置,太醫正在為他們診治。”
“至於首惡孫廷芳(孫大人)和那個‘三姑娘’,已然潛逃。”
“但陛下已下令海捕文書,全國通緝,他們跑不了多遠!”李瞻語氣鏗鏘。
“那……‘聖露’和‘樞機’……”上官撥弦最擔心的還是這個。
李瞻的臉色凝重起來。
“根據蕭止焰之前傳回的情報和現場搜查來看。”
“‘聖露’應是某種用以操控‘陰兵’的媒介。”
“而‘樞機’……恐怕與南郊祭壇下的龍脈有關。”
“孫廷芳等人雖逃,但核心器物未必能輕易轉移。”
“陛下已命工部秘密勘察祭壇。”
“務必在祭天大典前,排除所有隱患!”
看來朝廷已經掌握了足夠的信息,並開始行動。
上官撥弦稍稍放心。
“上官姑娘,你連日奔波,受驚了。”
“先在營中好生歇息,待此間事了,我必奏明陛下,為你請功!”李瞻關切道。
上官撥弦確實感到身心俱疲。
但她還有一事放不下。
“世子,撥弦想……想去看看蕭大人,當麵道謝。”她鼓起勇氣說道。
無論出於何種理由,蕭止焰數次救命之恩,她必須親自感謝。
李瞻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一笑:“應該的。”
“他就在隔壁院落靜養,我讓人帶你過去。”
“不過,他傷勢不輕,需要休息,姑娘莫要打擾太久。”
“撥弦明白。”
一名侍衛引領著上官撥弦,來到相鄰的一處清淨小院。
院內藥香彌漫。
一間廂房外有士兵守衛。
侍衛通報後,上官撥弦輕輕推門而入。
房間內點著安神香。
蕭止焰半靠在床榻上。
臉色蒼白,左肩纏著厚厚的繃帶,閉目養神。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睜開眼。
四目相對。
沒有了往日的試探、偽裝和猜疑。
此刻的目光,坦誠而複雜。
上官撥弦走到床前。
看著他那張因失血而憔悴卻依舊俊朗的臉。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
最終隻化作深深一福:
“蕭……蕭大人,救命之恩,撥弦……沒齒難忘。”
蕭止焰看著她。
蒼白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極淡的、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的弧度。
聲音有些虛弱:
“分內之事,何足掛齒。”
他頓了頓。
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她。
輕聲補充了一句,仿佛帶著某種如釋重負的歎息:
“撥弦,你……沒事就好。”
蕭止焰的聲音很輕,帶著傷後的虛弱,卻像一片羽毛,輕輕拂過上官撥弦的心尖。
那裡麵蘊含的擔憂和難以言喻的關切,讓她鼻尖微微一酸。
所有的猜忌、防備、冰冷的試探,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無聲的潮水,悄然退去。
留下的是一片被月光洗滌過的沙灘,清晰而柔軟。
“我……”上官撥弦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聲音有些哽咽。
她連忙低下頭,掩飾瞬間的失態,“多謝大人掛念。”
蕭止焰靜靜地看著她低垂的眼睫,沒有再說什麼。
房間裡一時間隻剩下安神香燃燒的細微劈啪聲。
以及彼此間清晰可聞的呼吸聲。
一種微妙而安寧的氣氛在空氣中流淌。
驅散了連日來的血腥和陰謀帶來的壓抑。
良久,上官撥弦才重新抬起頭,目光已恢複清明,帶著探詢:“大人的傷……軍醫怎麼說?”
她又稱呼“大人”?
為什麼不稱呼“止焰”?
“無礙,靜養些時日便好。”蕭止焰淡淡道。
似乎不願多談自己的傷勢。
轉而問道,“外麵情況如何?李世子可曾安排妥當?”
上官撥弦將碼頭後續的清理、孩童的安置、以及朝廷已下令海捕孫廷芳和柳氏等情況簡要說了。
蕭止焰仔細聽著,微微頷首:“陛下聖明,行動迅捷。”
“隻是……”他話鋒一轉,語氣凝重起來,“孫廷芳老奸巨猾,柳氏(三姑娘)身份詭秘,恐怕不會輕易就範。”
“‘聖露’與‘樞機’之下落,仍是心腹大患。”
他的擔憂與上官撥弦不謀而合。
“大人可知,‘樞機’究竟是何物?當真與南郊祭壇下的龍脈有關?”上官撥弦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