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靈巧地鑽了進來,臉上帶著興奮。
“姐姐!秦大哥有新的發現!”
“什麼發現?”
“秦大哥說,他查到那個‘枯木叟’,根本不是什麼普通花匠!他年輕時是西域一帶非常有名的幻術師和藥師,綽號就叫‘枯木老人’!後來不知為何銷聲匿跡,沒想到竟然躲在永寧侯府!”
枯木老人?
幻術師和藥師?
上官撥弦心中震動,這與她的推測吻合!
“還有呢?”
“還有更重要的!”阿箬壓低聲音,“秦大哥說,他懷疑‘戲台叁’指的不是普通的戲台,而是平康坊裡一個很有名的、專門表演皮影戲和傀儡戲的勾欄,叫‘三更戲台’!據說那裡背景很深,晚上才開門,去的都是些達官貴人,而且……經常有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三更戲台!
平康坊!
平康坊是長安城著名的煙花之地,龍蛇混雜,確實是隱匿和傳遞消息的絕佳場所!
而且“三更”對“戲台叁”,可能性極大!
“秦大哥還讓我提醒姐姐,”阿箬繼續道,“那個蕭止焰,他今早是不是受傷了?秦大哥說,他中的‘黑寡婦’蛇毒,解藥中有一味主藥極其罕見,隻在西域特定區域生長。蕭止焰那麼快就能解毒……除非他隨身就備有這種解藥,或者有特殊渠道能立刻拿到。這……正常嗎?”
上官撥弦的心猛地一沉!
是啊!
“黑寡婦”蛇毒並非中原常見,其解藥的主藥“七星海棠”更是西域奇珍,蕭止焰為何能如此迅速地解毒?
他隨身攜帶解藥,難道早就預料到會中這種毒?
還是說……他本身就與西域、用毒之人有密切聯係?
師姐的警告、秦嘯的懷疑,再次如同陰雲般籠罩上心頭。
信任的裂縫,非但沒有因蕭止焰的再次相救而彌合,反而因這新的疑點而變得更加深不見底。
“我知道了,阿箬。替我謝謝秦大哥,讓他務必小心。”上官撥弦送走阿箬,獨自坐在房中,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卻感覺渾身發冷。
前有狼,後有虎。
蕭止焰、李瞻、神秘的“尊主”、詭異的“玄蛇”……她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迷宮,每一步都危機四伏。
但師姐的仇不能不報,天下的安危不能不顧。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重新燃起堅定的光芒。
“三更戲台”……無論那裡是龍潭還是虎穴,她都必須去闖一闖!
而這一次,她或許需要找一個暫時的盟友,一個至少目前看來,目標與她一致的人——李瞻。
儘管秦嘯警告李瞻可能與邱側妃有勾結,但此刻,利用岐國公府的勢力進入平康坊調查,無疑是最高效的選擇。
至於李瞻的真實目的,她隻能多加提防。
是夜,華燈初上。
上官撥弦換上一身男裝,易容成一個麵容清秀、帶著幾分書卷氣的年輕公子,手持李瞻之前贈予的那枚玉牌,來到了繁華似錦、聲色犬馬的平康坊。
她的目標,正是那座在夜色中悄然開場、透著神秘氣息的——三更戲台。
夜色如墨,平康坊內卻燈火通明,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與坊外寂靜的街巷判若兩個世界。
上官撥弦易容成的清秀公子,手持李瞻所贈玉牌,順利通過了坊門守衛的盤查,融入了這片繁華與欲望交織的海洋。
她的目標明確——位於坊內深處,那座門臉並不張揚,卻透著隱隱神秘的“三更戲台”。
戲台門口隻懸著兩盞昏黃的燈籠,門上並無顯眼招牌,隻有一塊小小的木牌,刻著“三更”二字,字跡古樸,若不細看,極易錯過。
與周圍那些喧鬨招攬客人的青樓楚館相比,這裡顯得格外低調,甚至有些冷清。
但上官撥弦敏銳地察覺到,進出此處的人雖不多,卻都衣著不俗,步履沉穩,眼神銳利,絕非尋常尋歡作樂之輩。
他們彼此之間很少交談,即便有,也是極低的耳語,且都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謹慎。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邁步走了進去。
戲台內部比想象中寬敞,裝飾卻並非奢靡,反而透著一種奇異的素淨與古拙。
觀眾席並非散座,而是一個個用屏風隔開的半封閉雅間,保證了私密性。
正前方是一座不算大的舞台,此刻垂著深紫色的幕布,幕後隱約傳來皮影操弄的細微聲響和若有若無的樂器調試音。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淡淡的、類似檀香又混合著某種草藥的味道,聞之讓人心神微寧,卻又隱隱覺得有些詭異。
一名身著灰色長衫、麵容普通卻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目光快速掃過上官撥弦手中的玉牌,臉上立刻堆起職業化的恭敬笑容:“這位公子麵生得很,可是初次光臨‘三更’?”
上官撥弦模仿著男子聲線,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好奇與矜持:“久聞‘三更’皮影戲乃長安一絕,特來見識。”
“公子好眼光。”灰衫男子笑道,“今日恰有《幽冥夜宴》新篇,乃本台秘戲,絕不外傳。公子請隨我來。”
他將上官撥弦引至一個位置較偏卻視野尚可的雅間,奉上清茶點心後,便躬身退下,並無多餘廢話。
上官撥弦暗自警惕,這“三更戲台”規矩森嚴,人員訓練有素,絕非普通勾欄瓦舍。
片刻後,場內燈光暗下,隻餘舞台上方幾盞幽藍色的燈盞發出朦朧的光暈。
深紫色幕布緩緩拉開,露出後麵雪白的影窗。
一陣空靈而略帶淒涼的塤聲響起,伴隨著清脆的皮影磕碰聲,戲開場了。
《幽冥夜宴》演的並非才子佳人,而是地府群鬼聚會,判官點卯,鬼吏索命的故事。
皮影製作極其精良,鬼怪形象栩栩如生,在幽藍燈光映照下,更顯陰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