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撥弦心中一凜,手下動作更快。
她剛將草圖塞入懷中,就聽到下方傳來鎧甲摩擦和沉重的腳步聲!
“上麵何人?”
一個粗獷的喝問聲從樓梯口傳來。
小宦官連忙答道:“是……是呂監正的侄孫,前來探病,順道……順道看看星台。”
“夜已深沉,觀星台重地,閒雜人等速速離去!”
侍衛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上官撥弦知道不能再留。
她迅速將暗格恢複原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臉上掛起溫和而無害的笑容,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兩名手持長戟的侍衛正站在那裡,目光銳利地打量著這位陌生的“士子”。
“二位軍爺恕罪,”上官撥弦拱手施禮,語氣從容,“小生蘇文,確是呂監正侄孫。”
“因叔公病中仍惦念星台儀器,特來查看一眼,以安其心。”
“這就離去。”
其中一名侍衛上下打量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破綻,但“蘇文”神態自若,舉止得體,又打著呂監正的旗號,一時也挑不出錯處。
“既已看完,速速離開!莫要逗留!”
侍衛揮了揮手。
“多謝軍爺。”
上官撥弦再次拱手,不卑不亢地走下樓梯。
影守立刻迎了上來,主仆二人跟著那小宦官,迅速離開了觀星台區域。
直到走出司天台範圍,回到相對安全的宮牆夾道,上官撥弦才微微鬆了口氣,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剛才若是晚上片刻,後果不堪設想。
“公子,可有發現?”
影守低聲問。
上官撥弦摸了摸懷中的草圖,眼神銳利:“收獲極大。”
“渾天儀果然被做了手腳,手法專業,且留下了‘孤狼’一夥的痕跡。”
“這‘北鬥倒懸’,絕非偶然,定是‘寒露’預案的關鍵一環!”
她現在需要立刻出宮,與蕭止焰彙合,解析這張齒輪草圖,弄清楚這個錯誤的齒輪位置究竟對應著什麼樣的“信號”!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走到通往宮外的神武門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和燈籠的光亮!
隻見一隊身著內侍省服飾的宦官,簇擁著一個身著紫色管事太監服色、麵白無須、眼神陰鷙的中年人,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那個紫衣太監,上官撥弦認得,正是他們重點懷疑的對象——錢宦官!
錢宦官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上官撥弦,尖細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喲,這不是呂監正的侄孫,‘蘇文’蘇公子嗎?”
“這深更半夜的,不在值房照顧叔公,怎麼跑到這宮禁重地來了?”
“莫非……這宮裡還有什麼比呂監正病情更吸引公子的東西?”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緊緊纏住了上官撥弦。
危機,突如其來!
錢宦官的話如同冰錐,瞬間刺破了夜晚的偽裝。
他身後的幾名小太監也麵色不善地圍攏過來,堵住了上官撥弦和影守的去路。
宮燈昏黃的光線下,氣氛驟然緊繃。
上官撥弦心念電轉,錢宦官在此出現絕非偶然!
他要麼是一直派人盯著呂監正值房,要麼就是在宮中耳目極其靈通,自己剛離開觀星台就被他盯上了。
他此刻發難,是懷疑自己的身份?
還是單純想找茬,阻止自己將“北鬥倒懸”的消息帶出去?
無論如何,絕不能在此刻暴露!
“錢公公說笑了。”
上官撥弦(蘇文)臉上依舊保持著溫文爾雅的笑容,甚至帶著幾分被誤解的無奈。
“叔公病重,心心念念便是觀星台的儀器。”
“小生上去,不過是替他老人家看上一眼,確認無恙,也好讓他安心靜養。”
“方才已有侍衛大哥查驗過,小生這便準備出宮回府,為叔公煎藥了。”
她語氣不疾不徐,理由充分,並將侍衛抬了出來,暗示自己行為合規。
錢宦官那雙三角眼眯了眯,精光閃爍,顯然沒那麼容易打發。
他上下打量著“蘇文”,尖聲道:“哦?僅是看看?”
“咱家怎麼聽說,蘇公子在台上待了有些時辰,還似乎……對那渾天儀頗為‘親近’?”
他特意加重了“親近”二字,意有所指。
上官撥弦心中凜然,對方果然在監視!
她麵上卻不露分毫破綻,反而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羞赧”:“錢公公明鑒,小生自幼喜好雜學,對這等精妙儀器難免見獵心喜,湊近觀摩了片刻,失禮之處,還望公公海涵。”
她拱手一禮,姿態放低,讓人挑不出錯。
影守在一旁,身體微微緊繃,手已按在了腰間暗藏的短刃上,隨時準備出手。
錢宦官盯著“蘇文”看了半晌,似乎在權衡。
他得到的命令或許是留意任何接近觀星台的可疑人物,但這“蘇文”是呂監正侄孫,身份看似合理,舉止也無明顯漏洞,若強行扣留,反而可能惹來麻煩,尤其是呂監正那個老古板在陛下麵前還有些臉麵。
就在這僵持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走水了!西苑庫房走水了!快救火啊!”
眾人皆是一驚,循聲望去,隻見西苑方向隱隱有紅光映天,嘈雜的人聲和鑼聲由遠及近!
西苑庫房?
那裡存放的多是些陳舊雜物,怎會突然起火?
上官撥弦心中一動,這火起得太過巧合!
難道是……
錢宦官也是臉色一變,西苑庫房歸內侍省管轄,若真燒起來,他難免有失察之責。
他狠狠地瞪了“蘇文”一眼,顯然覺得此刻糾纏小事得不償失,厲聲道:“哼!今日便罷了!”
“蘇公子,宮禁重地,非比尋常,以後還是少來為妙!”
“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