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黎的決定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博士！不行！太危險了！”陸岩第一個反對，掙紮著想站起來，卻被傷腿牽扯得悶哼一聲。
“我去！我傷得最輕！”
老刀搶著說道，儘管他胳膊上的繃帶還在滲血。
“都彆爭了！”江季黎斬釘截鐵地打斷他們，眼神掃過每一張疲憊而關切的臉，“我是領袖，也是提出這個瘋狂想法的人。而且，我是材料科學與工程學博士，對能量傳導和接口適配的理解比你們更深，這是技術活，不是光靠勇氣就夠的。”
她的理由無懈可擊，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眾人沉默下來，隻剩下基地結構不堪重負的呻吟和地底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在回蕩。
“沈工，指引路線，告訴我該怎麼做。”
江季黎不再耽擱，快速檢查了一下隨身裝備——一把手槍，幾個能量棒，一支強光手電，以及最重要的，沈鴻緊急改裝的一個小型能量引導接口裝置。
“基礎層入口在核心室東南角，有一個隱藏的檢修井蓋！下去之後沿著主能源管道向西走大概五十米，你會看到一個標記著‘地質采樣07’的廢棄閥門組！管道入口就在後麵！但下麵情況未知，可能缺氧，可能有結構塌陷，甚至…”
沈鴻語速飛快，聲音裡充滿了擔憂。
“知道了。”江季黎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陸岩的肩膀，“這裡交給你了。如果…如果我下麵信號中斷超過十分鐘，或者基地崩塌加劇，你們…想辦法自救。”
她沒有說更多，轉身便朝著東南角的檢修井走去。
背影在閃爍的警報紅光中，顯得異常單薄，卻又挺拔如鬆。
井蓋很重，江季黎用儘力氣才將其撬開一股濃重的、帶著鐵鏽和塵埃的陳腐氣息撲麵而來。
井下是近乎垂直的梯子，深不見底。
她沒有任何猶豫，打開手電，咬在嘴裡，毅然向下爬去。
梯子冰冷而濕滑，下方是徹底的黑暗，隻有手電的光柱在狹窄的空間裡晃動。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從腳下深處傳來的震動，越來越強烈，仿佛正爬向一頭巨獸的心臟。
五十米的距離，在此刻顯得無比漫長。
終於，她抵達了基礎層。
這裡更加陰暗潮濕，巨大的主能源管道如同巨龍的血管，在黑暗中發出低沉的嗡鳴，表麵卻布滿了裂縫，能量泄漏產生的火花時不時炸開。
她按照沈鴻的指引，艱難地在管道和支架間穿行，終於找到了那個幾乎被鏽蝕覆蓋的“地質采樣07”閥門組。
閥門早已失效，後麵是一個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圓形管道入口，黑洞洞的，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和一種…難以形容的、古老的生命氣息。
就是這裡了。
江季黎將能量引導接口裝置安裝在管道口預留的、幾乎鏽死的接頭上，用力擰緊。
裝置上的指示燈艱難地閃爍了幾下，變成了代表連接成功的綠色。
“沈工，接口連接成功。”
她對著通訊器低聲道，聲音在管道裡激起空洞的回響。
“收到！我開始嘗試從意識融合器抽取極其微量的‘諾亞之種’能量！過程會很緩慢，你需要手動校準引導方向，確保能量絲線沿著管道向下！千萬不能偏移，否則能量可能在管道壁折射或泄露，後果不堪設想！”
沈鴻的聲音緊張無比。
江季黎屏住呼吸，雙手穩穩扶住接口裝置上的微型導向儀，眼睛死死盯著顯示能量流向的微弱光屏。
她能感覺到一股極其細微、卻無比純淨溫暖的能量流，正順著接口，如同涓涓細流，注入深不見底的管道。
就在這時！
咚！！！！
一聲前所未有的、幾乎震碎耳膜的巨響從腳下深處傳來！
整個基礎層劇烈搖晃，頭頂的金屬構件如同雨點般落下！
“博士！下麵…下麵的反應更劇烈了！能量絲線出現擾動！”
沈鴻在通訊器裡尖叫。
江季黎被震得東倒西歪，但她死死抱住接口裝置，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拚命維持著導向儀的穩定。
她能“感覺”到，那根發絲般纖細的能量光絲，在黑暗的管道中艱難地向下延伸，而管道深處，一股龐大、混沌、充滿排斥與好奇的意識，正如同無邊無際的黑暗海洋，向這縷微光席卷而來！
是吞噬，還是接觸？
江季黎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搖晃的世界和墜落的危險，將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那根能量絲線上，集中在那傳遞過去的、代表著“諾亞”計劃最終希望的、渺小卻頑強的生命信息上。
她沒有試圖說話，也沒有試圖思考複雜的意念。
隻是在心中，反複回蕩著一個最簡單、最原始的念頭，伴隨著那縷微光，送向深淵：
“我們…不是敵人…”
“光…在這裡…”
微光如豆，漂向黑暗的海洋。
命運的天平，在這一刻，脆弱地平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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