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改裝過的全地形裝甲突擊車，如同兩隻沉默的鋼鐵巨蜥，在破敗的曠野上疾馳。
車體覆蓋的迷彩塗層有效地將它們與灰黃相間的廢墟背景融為一體，隻有引擎低沉的咆哮和履帶碾過碎石瓦礫的聲響，打破著這片死寂世界的寧靜。
陸岩親自駕駛著頭車，銳利的目光透過加強型的防彈玻璃，不斷掃視著前方和兩側的地平線。
車內，氣氛凝重，除了引擎聲和偶爾的電台靜電噪音，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音。
隊員們各自檢查著武器，或是閉目養神，保存體力。
趙小玥坐在副駕駛位，她沒有像其他人那樣休息，而是微微閉著眼睛，將車窗降下一條縫隙，任由帶著塵土和輻射塵埃味道的風吹拂在臉上。
她在感知，將那份獨特的能力如同蛛網般向四周蔓延開去。
“前方三點鐘方向，八百米左右，有微弱的金屬反應，能量特征……很雜亂，不像自然物體。”
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讓車內所有人都精神一凜。
陸岩立刻調整方向，同時對著車內通訊器低聲道：“全體注意，前方發現異常。後車保持距離，提供火力掩護。”
頭車降低了速度，小心翼翼地朝著趙小玥指示的方向靠近。
很快，一片相對完整的舊時代高速公路立交橋殘骸出現在視野中。
橋體大部分已經坍塌，扭曲的鋼筋如同巨獸的骸骨般裸露在外。
就在那坍塌的橋墩陰影下，幾具怪異的殘骸散落著。
那不是人類的屍體，也不是已知的變異生物。
那是某種金屬與未知生物組織混合而成的造物，形態類似大型犬類，但肢體結構更加扭曲，關節處是球形的金屬連接，表皮覆蓋著暗啞的、仿佛失去活性的鱗甲狀金屬片，部分破損處露出了下方暗紅色、微微搏動著的肉質組織。
它們似乎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撕碎的，殘肢斷臂散落一地，凝固的、帶著機油味的暗藍色液體浸染了地麵。
“是‘熔爐’的單位！”技術兵通過外部攝像頭觀察後，低聲驚呼，“看這破壞痕跡……不像是武器造成的，更像是……被什麼東西用蠻力硬生生扯碎的！”
林默坐在車廂後部，透過觀察孔看著那些殘骸，胃裡一陣翻騰。
這些造物散發出的氣息，與他感知過的“熔爐”能量同源，但更加原始和混亂。
同時，他隱約感覺到一絲極淡的、屬於利維坦那浩瀚意識的殘留波動，縈繞在這片區域。
“是利維坦？”趙小玥也感受到了那絲令人心悸的餘韻，不確定地問。
“不像直接攻擊，”林默搖了搖頭，努力分辨著，“更像是……這些單位過於靠近某個‘界限’，觸發了某種……自動防禦機製？就像我們之前觸發‘母親’係統的校驗一樣。”
陸岩沒有下令停車，而是指揮車輛緩緩繞開這片區域。
“保持警惕。‘熔爐’在這裡活動，並且顯然付出了代價。這說明我們的方向沒錯，也說明這片區域比我們想象的更危險。”
車隊繼續前行，將那片詭異的殘骸拋在身後。但所有人的心情都更加沉重。
“熔爐”的觸角已經深入此地，而這片土地本身，似乎也潛藏著未知的殺機。
隨著不斷深入西北方向，環境變得更加惡劣。
輻射讀數緩慢攀升，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甜膩中帶著腐敗的氣味。
地形也從相對平坦的廢墟地帶，逐漸過渡到更加崎嶇的丘陵和乾涸的河床。
舊時代的文明痕跡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蠻荒和死寂。
途中，他們又遭遇了幾次小規模的威脅。
一群因輻射而變得極具攻擊性的、形態類似鬣狗的變異生物試圖襲擊車隊，被車頂的自動機槍輕鬆解決。
他們也發現了一些人類活動的痕跡——廢棄的臨時營地、車轍印，甚至還有幾具早已風乾的、穿著不明勢力服飾的人類骸骨，骸骨旁散落著老舊的武器，似乎死於很久以前的戰鬥。
“這裡就像個巨大的墳場，”趙小玥看著窗外掠過的荒涼景象，低聲說，“埋葬了舊時代，也埋葬了很多後來者。”
黃昏時分，按照預定計劃，車隊選擇在一處背風的、相對隱蔽的岩石高地後方紮營。
兩輛車呈犄角之勢停靠，隊員們迅速下車，建立起簡易的防禦圈和警戒哨。
營火被嚴格禁止，隊員們隻能依靠自熱口糧補充能量。
夜幕迅速降臨，荒漠的夜晚氣溫驟降，寒風如同刀子般刮過岩石，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璀璨但陌生的星空懸掛在天幕之上，帶著一種冰冷的、漠視一切的美。
林默裹緊了保溫毯，靠坐在車輪旁，手裡拿著沈鴻給的便攜式探測器。
屏幕上的指針偶爾會輕微跳動，指向他們前進的方向，顯示著“信使”能量特征的微弱反應。
他嘗試著再次在腦海中勾勒那個純淨而悲傷的“光點”，感受著它與腳下這片死寂大地、與遠方那龐大意識之間若有若無的聯係。
趙小玥替換了崗哨，坐在一塊岩石上，耳朵微動，捕捉著風聲中一切不自然的響動。
陸岩則借著車內微弱的燈光，再次研究著地圖和沈鴻傳來的數據，手指在那代表第七生物研究所的紅點上重重敲了敲。
距離目標還有至少一天半的路程。
而這荒原的初啼，已經讓他們真切地感受到了此行的血腥與艱險。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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