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翟添坐在分配給自己的工作站前,屏幕幽光映照著他毫無波瀾的臉。
江季黎和沈鴻審核通過的加密通訊框架已經發送出去,內容簡潔而克製,強調了“玄武”在應對地脈危機和新型威脅隱晦指向金屬侵染)方麵取得的技術進展,以及對“穩定合作”的開放態度,並詢問對方的身份與意圖。
等待回應的間隙,他調出了基地部分非核心區域的架構圖——這是他被允許接觸的,作為技術合作的一部分。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節奏穩定,如同精密鐘表。
代號“燭龍”……這個稱謂喚醒了一些塵封的記憶,關於權力,關於掌控,也關於背叛與決斷。
舊部的聯絡在他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他在“熔爐”經營多年,留下的不僅是敵人,也有盤根錯節的利益關聯和……幾個或許還殘存著些許愚忠或投機心思的棋子。
他們是誰?目的是什麼?是真的走投無路來投靠,還是“熔爐”高層布下的又一重試探與陷阱?
何翟添的大腦飛速運轉,將所有可能性逐一列舉、分析、權衡。
他必須謹慎,每一步都如同在懸崖邊行走。
江季黎的信任脆弱如紙,任何一絲可疑的動向都可能讓他失去這來之不易的、能夠繼續推進自己目標的平台。
數小時後,加密頻道傳來了回複。
信號經過多次跳轉,來源模糊。
“‘燭龍’大人,”對方的稱呼依舊恭敬,卻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慮,“獲悉您安好,吾等倍感欣慰。當前‘熔爐’內部因‘破城錘’損毀及灰燼城異動,決策層陷入分歧。激進派主張不計代價強攻‘玄武’,奪取地脈控製權;保守派則認為應暫避鋒芒,優先破解灰燼城信號,獲取‘方舟’遺產。兩派爭執不下,資源調配混亂,前沿部隊已現頹勢。”
信息很關鍵,印證了江季黎之前的猜測,也揭示了“熔爐”並非鐵板一塊。
“吾等隸屬原第三技術支援小隊,隊長‘黑隼’,”對方繼續傳來信息,“現被劃歸激進派序列,奉命執行高風險偵察任務,實則近乎送死。吾等不願毫無價值湮滅於此。‘燭龍’大人若需‘熔爐’內部情報、前沿布防細節,乃至……特定人員的動向,吾等願效犬馬之勞。隻求一條生路,或至少……一個值得戰鬥的目標。”
“黑隼”……何翟添記得這個人,一個能力不錯但出身低微、在派係傾軋中難以出頭的中層軍官。
他的說辭聽起來合理,絕望中尋求昔日領袖的庇護,並提供有價值的投名狀。
但何翟添不會輕易相信。他需要驗證,也需要掌控。
他回複,語氣通過文字依舊保持著絕對的冷靜:“證明你們的誠意和價值。提供西北方向,第七、第九扇形區,‘熔爐’偵查單位的實時活動規律及能量特征簽名。另,查詢數據庫,關於‘納米同化’項目,所有非公開研究記錄及後續處理報告,加密傳輸。”
他索要的是極具操作性的戰術情報和一項他本人也未曾完全接觸的禁忌技術資料。
前者可以立刻驗證真偽,並用於基地防禦;後者則能更深層試探對方的權限和誠意,同時也確實對目前應對金屬侵染威脅有潛在價值。
信息發出後,便是等待。
何翟添關閉了通訊界麵,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他轉而開始協助沈鴻團隊,對複合乾擾模式的能量核心進行穩定性優化,態度專注,貢獻卓著,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
與此同時,在基地另一端的醫療中心,林默在蘇婉清的強製要求下,嘗試進行一些溫和的精神力恢複訓練。
他閉目凝神,不再試圖深入浩瀚的地脈網絡,而是僅僅感知自身周圍微小的能量流動——空氣的擾動,儀器運行的微弱電磁場,甚至是他自身生物電的細微變化。
頭痛依舊存在,但不再那麼難以忍受。
在這種極致的靜默與細微的感知中,他恍惚間捕捉到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