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通訊頻道裡傳來一陣細微的電流嘶聲，隨後是一個刻意壓低、卻難掩沉穩與精乾的男聲。
“這裡是‘黑隼’。鐵砧小組，彙報你們的情況。”
陸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對周銳使了個眼色。
周銳會意，無聲地移動到鐵砧身邊，手中的匕首輕輕抵在其後腰，警告他不要發出任何不該有的聲音。
“鐵砧小組損失慘重，僅存三人，其中兩人重傷，目前由我方提供臨時庇護。”陸岩對著通訊器，聲音平穩而冰冷，不帶絲毫情緒，“我是‘玄武’基地衛隊指揮官，陸岩。‘黑隼’，說明你的意圖，以及你如何定位到我們的頻道。”
通訊那頭沉默了兩秒，似乎對“玄武”指揮官親自帶隊深入敵後感到一絲意外，但很快便恢複了冷靜。
“陸岩指揮官，久仰。”黑隼的聲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定位頻道並非難事，鐵砧小組的中繼器在最後失聯前發出了特定頻段的求救信號，而我……恰好有權限監聽‘玄武’部分對外應急頻段。何翟添長官應該提到過，我負責技術支援，對信號有些心得。”
這個解釋聽起來合理，但陸岩心中的警惕並未減少分毫。
能如此快速地從雜亂的信號中鎖定並破解他們的臨時通訊頻道，這個“黑隼”在信號領域的“心得”恐怕遠超尋常。
“直接說重點。”陸岩打斷可能的客套，“你提到的‘鑰匙’和變故。”
“好。”黑隼乾脆利落，“首先，‘鑰匙’並非實體，至少不完全是。根據‘博士’破譯的古老記錄，‘方舟’節點——也就是你們所謂的灰燼城信號源——的準入權限，是一種特定的、高度複雜的精神頻率或者說能量簽名。它被稱為‘共鳴密鑰’。”
“精神頻率？”一旁的林默忍不住低聲重複，這與他的能力範疇密切相關。
“沒錯。”黑隼肯定道，“‘熔爐’主力攜帶的裝置，並非用來強行開門，而是一個大型的‘共鳴模擬器’。他們計劃在屏障波動低穀期，於東部入口處啟動該裝置，模擬出記錄中‘管理者’的精神頻率，欺騙係統，獲取臨時準入權限。”
沈鴻立刻反應過來：“所以你們派偵察隊攜帶信號捕捉器，是為了獲取入口處最實時的能量環境數據，優化模擬參數，提高成功率？”
“是的。但問題就出在這裡。”黑隼的語氣變得凝重，“我剛剛截獲並破譯了‘博士’團隊與主力部隊的最新通訊。他們發現，古老的記錄可能不完整，或者‘方舟’節點的防禦係統在漫長歲月中發生了未知變異。模擬所需的能量層級和精神波形的精細度，遠超預期。強行啟動現有模擬器，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而且極有可能引發防禦係統的過載反擊，後果不堪設想。”
“百分之十……”陸岩眉頭緊鎖，“這意味著‘熔爐’主力的行動很可能失敗？”
“不是可能，是幾乎必然失敗。但‘博士’是個瘋子，他不會放棄。”黑隼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和無奈，“他命令主力部隊按原計劃準備，同時……他啟動了一個備用方案。”
“什麼備用方案？”
“他命令我，帶領我的技術支援小隊，在主力行動開始前，嘗試通過一條……非正常的路徑潛入。”
黑隼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這條路徑，據信是舊時代維護‘織網者’底層架構的緊急通道，入口就在你們目前所在的區域能源調度中心附近。記錄顯示，這條通道可能繞過東部入口的部分防禦，直接連接到節點外圍的某個維護接口。”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投向這個圓形大廳的四周牆壁，仿佛那斑駁的金屬後麵，就隱藏著一條未知的捷徑。
“他讓你去送死？”陸岩一針見血。連主力部隊都隻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一條廢棄不知多少年、情況未知的緊急通道，其危險性可想而知。
“在他看來，或許是。但對我來說，這是唯一的機會。”黑隼坦然道，“主力行動失敗，我們這些‘保守派’同樣會淪為激進派清洗的借口。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一條生路。這也是我聯係何翟添長官，以及現在與你們通話的原因。”
“你想合作。”陸岩陳述事實。
“互惠互利。”黑隼糾正道，“我知道緊急通道的大致入口方位和理論上開啟方法，但我需要人手，需要保護，尤其需要應對可能存在的……非實體威脅。”他意有所指，顯然知道“信息流”和“清道夫”的存在。“而你們，需要關於‘鑰匙’、關於節點內部的情報，需要打破‘熔爐’圍困的契機，也需要應對‘淨化協議’的線索。我們可以共享情報，並在進入節點內部前，保持暫時的、有限的合作。”
提議很誘人，但風險巨大。
信任一個來自敵營、動機複雜的陌生人，無異於刀尖跳舞。
“我們如何相信你？”沈鴻代替陸岩問出了關鍵問題。
“我可以將我所知的、關於‘熔爐’主力在灰燼城外圍的布防圖，以及‘博士’團隊對‘淨化協議’的部分研究數據，作為誠意，現在就可以傳輸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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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隼似乎早有準備，“此外，進入緊急通道後，我的小隊願意走在前麵探路。當然，如果你們拒絕，我會獨自嘗試，但你們將失去獲得這些關鍵信息的機會，並且可能需要麵對一個被‘熔爐’主力行動可能引發的、更加混亂和危險的局麵。”
利與弊，機會與風險，赤裸裸地擺在了麵前。
陸岩看向沈鴻和林默。沈鴻微微點頭，示意從技術角度看，布防圖和研究數據極具價值。
林默則閉目感知了片刻，低聲道：“他所在的方位……信號來源穩定，情緒波動……除了緊張和決然，沒有明顯的欺詐意圖。但那條通道……我感覺到一種非常古老的‘秩序’力場，很微弱，但確實存在，與‘織網者’回廊的感覺類似。”
就在這時，負責警戒的刀子突然低吼：“頭兒！那些鐵蟲子追上來了！已經到我們剛進來的那扇門外了！”
金屬刮擦聲和能量武器輕微的充能聲從通道入口處隱約傳來。
沒有更多時間猶豫了。
陸岩深吸一口氣，對著通訊器斬釘截鐵地說道：
“傳送數據。提供通道入口坐標和開啟方法。我們會評估。但在我們確認安全之前，你和你的小隊必須停留在我們指定的位置，解除武裝，接受監管。這是底線。”
通訊那頭，黑隼似乎鬆了口氣，毫不猶豫地回答：
“明白。數據包已發送。坐標和方法隨後傳送。我們……期待合作。”
通話結束。
沈鴻立刻開始接收並解密數據，陸岩則迅速布置防禦，應對即將破門而入的“清道夫”。
林默走到中央那巨大的能量核心旁，手掌輕輕按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試圖更清晰地感知那條可能存在的、通往未知領域的“緊急通道”。
新的風險與機遇，伴隨著“黑隼”帶來的情報，如同灰燼城中彌漫的塵埃，悄然籠罩了這支深入險境的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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