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乾擾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漣漪過後，是更深沉的寂靜，以及水下被驚動之物的陰影。
林默在蘇婉清的堅持下，被送往醫療中心進行深度觀察和恢複。
強行模擬秩序烙印的核心頻率，並承受其反向衝擊，對他的精神和新生的力量根基都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他需要時間沉澱這次冒險的收獲，並修複那無形的創傷。
指揮中心內，氣氛並未因規則侵蝕的暫時減緩而放鬆。
“網絡活性下降了68，結構侵蝕速率恢複到一周前的水平，並趨於穩定。”沈鴻彙報著好消息，但眉頭依舊緊鎖，“但是，關鍵諧振節點並未被破壞，隻是暫時‘沉默’。根據模型推演，這種沉默狀態最多維持四十八到七十二小時。之後，網絡會自我調節，重新建立連接，侵蝕速度甚至會反彈。”
江季黎看著全息圖上那些雖然黯淡卻依舊存在的紅色光點，點了點頭。
這已是最好的結果，為他們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更重要的是，”沈鴻切換了監控畫麵，調出了一段能量頻譜記錄，正是林默模擬信號引動全局共振、以及隨後遭受反向衝擊的那幾秒鐘，“在秩序烙印被激怒、進行‘深度掃描’的瞬間，我們捕捉到了一段極其短暫、但強度極高的逆向信息流！”
畫麵被放大，那段雜亂的信號經過初步濾波處理，顯露出極其複雜、非自然的尖峰結構。
“這不是自動應答！”沈鴻的聲音帶著一絲發現重大秘密的激動，“這更像是一種…帶有明確指向性的‘探查’！雖然我們無法破譯其內容，但信號模式分析表明，它與之前烙印發出的規律性‘低語’存在顯著差異，包含了更高層級的交互邏輯。指揮官，可以確定，烙印的另一端，那個秩序存在，擁有高度自主意識，並且…它剛剛‘看’了我們一眼，帶著明顯的‘興趣’。”
這個消息讓指揮中心的溫度仿佛下降了幾度。一個擁有意識、能主動探查的古老秩序存在，其威脅等級遠超任何自動程序。
“能確定‘它’的位置或更多信息嗎？”江季黎問。
“無法定位。信號源超越了常規空間概念，像是從‘規則’層麵直接滲透過來的。但這次交互，讓我們獲得了一個極其珍貴的數據樣本——它主動意誌顯現時的能量特征。”沈鴻指著那段被標記的信號，“利用這個特征，結合‘火種’中關於高維意識體和規則存在的描述，我們或許能建立一套初步的預警係統。當它的意誌再次降臨時，我們至少能提前零點幾秒有所察覺。”
零點幾秒，在規則層麵的對抗中，或許就是生與死的差距。
“立刻著手建立預警係統，優先級提到最高。”江季黎下令。
麵對這種無形的敵人，任何一點預警都至關重要。
她將目光投向醫療中心的方向。林默的冒險，不僅爭取了時間，更撕開了敵人神秘麵紗的一角。
代價是巨大的，他再次進入了那個存在的視線，並且是以一種“乾擾者”和“異常個體”的身份。
“蘇婉清，林默的情況如何？”
“精神透支，力量根基有輕微震蕩，但未傷及本質。他需要絕對的靜養。”蘇婉清的聲音傳來，“另外…何翟添體內的烙印，在經曆了剛才的衝擊後，活躍度提升了5，並且其輻射模式出現了一些難以察覺的微調。它似乎在…適應。”
適應。這個詞讓所有人心中一沉。敵人不僅強大，而且還在學習和進化。
就在這時，外圍巡邏隊發來緊急通訊：“報告！基地東南方向，約五十公裡處，偵測到大規模、高強度的能量聚集現象！能量簽名…與‘淨化協議’高度吻合！它似乎在…構建什麼東西！”
內患未平，外敵已至。
“淨化協議”並未因灰燼城的崩塌而停止，它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標，或者，被基地內部剛才那場規則層麵的擾動所吸引。
江季黎深吸一口氣，眼神恢複了一貫的冷靜與銳利。
“命令：所有外圍哨所進入最高警戒狀態，啟動所有偽裝和屏蔽設施。陸岩，派出精銳偵察小隊，前往能量聚集區，查明情況，非必要不接觸。”
“沈鴻，利用爭取到的時間，全力尋找瓦解規則節點網絡的方法，並完善預警係統。”
“蘇婉清，確保林默和何翟添的穩定，他們是關鍵。”
命令有條不紊地發出。
短暫的喘息已經結束，新的風暴正在天際線彙聚。
內部是緩慢侵蝕的規則之癌和一道連通著未知存在的危險烙印，外部是卷土重來、意圖不明的“淨化協議”。
“玄武”基地再次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而這一次，他們窺探到的敵人，遠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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