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六百塊,買斷了沈川的十幾年的工齡。
書記的辦公室裡,氣氛卻沒有很差;辦公室裡雲霧繚繞,這群人在說笑著,等著會計給他們拿錢。
第一次被叫過來的人有七八個人,這些人都在外麵搞個體戶,做得有聲有色,麵對買斷,並沒有太多的抵觸,多的隻是感慨。
他們從小到大,從來沒想過還能有離開鐵飯碗的一天,當這一天真的到來了,麵對的時候又無比坦然。
“小沈,早晚都有這麼一天,咱們在外麵乾了那麼久,心裡早就該有數了。”四十多歲的王大哥遞了一支香煙給他,沈川沒有抽,而是彆在了耳朵上。
沈川還是舍不得,但也沒有含糊。
“但願廠子能再好起來,個體戶也沒那麼好乾。”
震旦門口,有多少推著小車來擺攤的?還有和他一樣賣飲料的,可一個學期之後,那群人都沒比過自己。
可沈川不能把生意讓給他們,讓給他們,自己的老婆孩子就要喝西北風。
會計在現場點鈔票,這些人輪流數著,喜笑顏開。
總算還有一筆補償,不至於空手離開。
下午的時候,沈川回到了震旦旁邊,心裡空落落的,像浮萍一樣。
“二叔,開門呀!等一上午了!”
遠遠的,有好幾個學生在喊他。
“二叔,有冰塊了吧?天氣可熱了。”
“有的,有的!”沈川把店門打開,從冰箱裡取出冰——這是他自己用模具做的,帶有一些氣泡。
有著這些學生,沈川的心好似沒有那麼空了。
很快,沈墨也到了。
“二叔,出了什麼事?”
沈川擠出來一個笑,笑裡麵是苦澀和無奈。
“我今天去廠裡領了三千多塊的鈔票,晚上等你二嬸過來,我們一起好好吃一頓。”
“是不是下崗了?”
沈川點點頭,故作輕鬆:“下崗也好,省得我老實想著回去。這邊的店開起來了,生意蠻好,我還舍不得回去呢。”
“二叔,鈔票你收收好,之後會有大用的。”
“我曉得。”沈川沒有大手大腳的習慣,這些鈔票他會讓許月芳帶回去存起來。
“二叔,會好起來的。”沈墨安慰道:“你看,經濟都活起來了。”
沈川看不了太遠,他隻希望能維持現狀,能賺點小鈔票他便心滿意足了。
“二叔,等到再賺些鈔票,爭取把這個店麵買下來,這樣心裡就踏實了。”
沈川覺得侄子說得很有道理,也給他找到了目標。
在廠裡麵和其他幾個先乾了個體戶的人聊了聊,其他人的普遍觀點是,在將來幾年,會有大量的工人下崗,他們隻是早走了一步。
他覺得很有可能,就拿汪守進的單位來說,可能會比他們好一些,但估計也不會好太多。
等到他們廠子不行的時候,就出手把這個店麵買下來。
現在,他要存錢。
“哎,這個學期學習怎麼樣啦?能不能考第一?”
“應該可以的吧……二叔,要是我還能考第一,是可以拿到鋼鐵廠的兩千塊獎學金的。”
“那二叔可就等著你拿獎學金了。”
天氣開始變熱,沈川的冰箱派上了用場,他主要製冰,還提供一些汽水——這些學生對汽水很喜歡,他們經常拿著保溫杯過來,讓沈川給放些冰塊,再把汽水倒進去,還可以省去交押金退瓶子這個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