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著魔界荒蕪而猙獰的地貌。沃裡安獨自一人離開了氣氛壓抑的基地,漫無目的地走著。
心中的煩躁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兵員的折損、補給的困難、母艦的通緝、內部不穩的隱患,還有那個如同幽靈般縈繞在他腦海中的身影——凱洛斯。
種種思緒交織,讓他胸口憋悶得幾乎要爆炸。
他憑借著自己高超的潛行技巧和對能量波動的敏感,不知不覺竟走出了很遠。當他停下腳步,隱在一塊巨大的、散發著硫磺氣味的焦黑岩石後時,赫然發現,遠處山坡下,那片籠罩在朦朧夜色中的連綿燈火,正是大陸聯軍的營地。
一絲危險的衝動在他心頭盤旋。回去?還是……他目光死死鎖定那片營地,凱洛斯就在那裡。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強烈不甘、扭曲思念和熊熊怒火的情緒驅使著他——他想去看看,哪怕隻是遠遠地看一眼。
得益於那些該死的機器蜘蛛取代了靈力結界,外圍的警戒更多依賴於物理巡邏和自動探測,這給了沃裡安可乘之機。
他如同暗夜中的鬼魅,利用陰影和地形,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聯軍營地外圍的區域。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巡邏隊和偶爾爬過的金屬蜘蛛,憑借著對軍營布局的了解,開始在一個個帳篷和工事間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
就在他屏息凝神,靠近一處看似指揮節點的大型帳篷時,帳篷的簾布被掀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正是凱洛斯,他似乎在尋找什麼,目光四下掃視。
沃裡安心中猛地一跳,幾乎是本能地向後縮入更深的陰影裡,連呼吸都屏住了。他不能被發現,絕對不能。
他藏在暗處,貪婪地注視著。月光下,凱洛斯的麵容比他記憶中要滄桑一些,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但那雙眼睛裡的神采,那種專注而堅定的姿態,卻和記憶中彆無二致。
沃裡安的心臟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一種複雜的、近乎疼痛的情緒攫住了他。
凱洛斯似乎沒找到要找的人或物,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沃裡安也鬆了口氣,準備趁此機會悄然退走。
然而,就在他移動腳步的瞬間,或許是踩鬆了一塊石子,或許是衣角刮到了粗糙的岩壁,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響動。
“哢噠……吱——”
幾乎是同時,附近幾隻正在執行巡邏路線的“巡狩蛛”複眼瞬間由藍轉紅!它們敏銳的傳感器捕捉到了這異常的聲音和微弱的能量波動。
“敵襲!非識彆單位!”刺耳的警報聲通過控製網絡瞬間傳遍周邊區域。
數道紅色的能量光束如同毒蛇般從不同角度射向沃裡安藏身之處。
“該死!”沃裡安暗罵一聲,身形如電,猛地向側後方翻滾。能量束擦著他的肩甲和腿側掠過,在岩石上留下灼熱的坑洞。他反應極快,連續幾個規避動作,險之又險地躲過了第一輪齊射。
但更多的“巡狩蛛”被驚動,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紅色的鎖定光點在他身上不斷閃爍。他邊打邊退,不知不覺間,竟被逼得距離聯軍營地的核心區域越來越近!人聲和腳步聲從營地內迅速接近,顯然是被警報驚動的大批守衛。
剛剛離開不久的凱洛斯也去而複返,他聽到警報和能量槍聲,立刻衝了過來,正好看到那個被“巡狩蛛”圍攻、狼狽躲閃的黑影。
“抓住他!”有修士高聲喝道。
沃裡安背對著營地,聽到身後密集的腳步聲,知道不能再猶豫了。他猛地回頭,視線穿透混亂的能量光束和彌漫的塵土,精準地捕捉到了剛剛趕到、正皺著眉看向他這個方向的凱洛斯。
四目相對。
就在那一瞬間,沃裡安臉上所有的狼狽和驚怒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帶著挑釁和某種難以言喻意味的笑容。他嘴唇翕動,用隻有自己能聽到,卻又仿佛能穿透喧囂直達凱洛斯耳邊的聲音,說了一句: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