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是今夜皇城唯一的主題。
平日裡莊嚴肅穆的宮道,此刻已然淪為人間煉獄。
一具具禁軍侍衛的屍體倒在厚厚的積雪中,殷紅的血將白雪染成觸目驚心的斑駁圖案,又在極度的嚴寒中迅速凝固成暗紅色的冰晶。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雪的冷冽氣息。
楚雲鳴在最後幾名忠心護衛的拚死掩護下,終於衝出了皇太女府。
她身上那件原本華貴的宮裝早已被撕扯得破爛不堪,沾滿了泥汙與血跡,發髻散亂,臉頰上還劃開了一道血口,整個人狼狽到了極點。
那名救了她的宮女,名叫“晚晴”,是女皇早就安插在她身邊,以防萬一的暗衛。
此刻,晚晴手持軟劍,渾身浴血,如同一尊殺神般護在楚雲鳴身側,不斷斬殺著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南蠻武者。
“殿下,這邊走!宮門已經被他們控製了,我們必須從側麵的角門衝進去!”
晚晴的聲音因為劇烈的搏殺而帶著粗重的喘息,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
楚雲鳴的胸膛劇烈起伏,冰冷的空氣灌入肺中,帶來刀割般的疼痛。
她從未經曆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麵,死亡的氣息如影隨形,每一步都踩在同伴溫熱的屍體上。
她的胃裡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
但她死死咬著嘴唇,將那股惡心強壓下去。
嘴唇被咬破,滿口都是鐵鏽般的腥甜。
她不能倒下。
母皇還在等她!
“殺出去!無論如何都要殺出去!”楚雲鳴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的眼中不再是純粹的恐懼,而是被逼入絕境後燃起的滔天怒火與恨意。
她恨楚雲瑤的歹毒,恨自己的愚蠢,更恨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從小陪伴她長大的侍衛,為了保護她,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南蠻人的彎刀之下。
“保護殿下!”
一名侍衛隊長怒吼一聲,用身體死死抱住一名南蠻武者的腰,任由對方的彎刀捅進自己的腹部,為楚雲鳴爭取了寶貴的幾息時間。
“王統領!”楚雲鳴發出一聲悲鳴,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殿下……快走……為我們……報仇……”
王統領口中湧出大量鮮血,死死抓住那南蠻武者的手臂,用儘最後一口氣,引爆了自己的丹田。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狂暴的氣浪夾雜著血肉碎塊向四周席卷開來。
晚晴抓住機會,一把拉起幾乎要崩潰的楚雲鳴,瘋了一般向著角門的方向衝去。
“殿下!不能讓他們白死!”晚晴的聲音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楚雲鳴的心臟。
是啊,不能讓他們白死!
楚雲鳴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血水,那張原本嬌弱的臉上,此刻隻剩下刻骨的仇恨。
角門近在眼前。
然而,那扇朱紅色的木門前,卻靜靜地站著一道身影。
那人身材高大,麵容冷峻,穿著南蠻的服飾,手中卻握著一把標準的大楚製式長刀。
他隻是站在那裡,周身便散發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強大氣息,仿佛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
在他腳下,已經倒下了七八具禁軍的屍體。
晚晴的瞳孔猛地一縮,她死死盯著那人腰間係著的一塊狼頭圖騰的令牌,失聲道:“七品……是七品武者!”
六品與七品,雖隻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彆。
七品武者,真氣外放,已可溝通天地之力,一人便可敵百!
完了。
晚晴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她自己不過是五品巔峰的實力,身後剩下的兩名護衛也隻是四品,麵對一名七品高手,無異於螳臂當車。
楚雲鳴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她看著那個男人,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微笑。
難道,天要亡我大楚嗎?
“皇太女殿下,”那名七品武者緩緩開口,聲音冷漠得不帶一絲感情,“三殿下有令,請您……上路。”
他說著,緩緩抬起了手中的長刀。
刀鋒在雪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森然的寒芒。
“殿下先走!我來拖住他!”晚晴將楚雲鳴用力向後一推,手腕一抖,軟劍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主動攻了上去。
“不自量力。”
那七品武者不屑地冷哼一聲,甚至沒有移動腳步,隻是隨意地揮出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