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王府要正式納娶樂師花月眠為側君的消息,像一陣風,一夜之間便吹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這消息比“黑水大捷”更讓京城的權貴圈子感到震動。
打仗殺人,那是鳳陽王的老本行,不出奇。可納一個樂師為側君,這算什麼?
在那些講究門第出身的世家看來,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樂師,古稱伶人,身份低微,縱然花月眠名氣再大,也上不得台麵。
一時間,各種流言蜚語四起。
有人說鳳陽王在北地殺戮過重,煞氣纏身,需要樂師的靡靡之音來化解。
有人說鳳陽王被美色所惑,玩物喪誌,先前那副雄才大略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更有人陰陽怪氣地感歎,鳳陽王府的正君蘇清寒,當真是大度賢惠,堪為天下主君之表率,竟能容忍王爺如此“不拘一格”的納一個暗衛,一個樂師。
這些話,或多或少,都傳到了鳳陽王府裡。
赤焰聽得火冒三丈,好幾次都想衝出去把那些嚼舌根的家夥的舌頭割下來。
“王爺,他們也太不是東西了!您在北地為國征戰,他們倒好,在背後編排您的不是!”赤焰憤憤不平地在院子裡打著拳,虎虎生風。
楚鳳辭卻在悠閒地喂著池子裡的錦鯉,聞言隻是淡淡一笑:“讓他們說去。狗衝你叫,你難道還要趴下去跟它對叫不成?叫得越歡,說明他們越是心虛害怕。”
一旁的聽風和觀雪正在笨拙地學著修剪花枝,聽了這話,觀雪忍不住撲哧一笑。聽風則崇拜地看著楚鳳辭,覺得王爺真是太厲害了,什麼惡毒的話都影響不到她。
王府的籌備工作,在蘇清寒的主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他幾乎沒怎麼休息,將所有事情都攬了過去。從納彩的禮單,到問名的庚帖,再到宴請賓客的座次安排,每一項都親自過問,做得滴水不漏。
他甚至親自去了幾趟京城最有名的綢緞莊“錦繡閣”,為花月眠挑選裁製禮服的料子。
錦繡閣的掌櫃是個八麵玲玲瓏的人物,見到鳳陽王府的正君親自光臨,早已笑得合不攏嘴。
“蘇正君,您瞧瞧這匹‘雲夢紗’,輕若無物,色如月光,最是配花公子的清雅氣質。”
“還有這匹‘赤霞錦’,乃是南疆貢品,日光下流光溢彩,正合大婚的喜慶。”
蘇清寒一一撫過那些名貴的料子,觸手生涼,光滑如水。他想象著花月眠穿上這些衣料的模樣,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楚鳳辭的身影。
他記得,她似乎也偏愛玄色與赤色。
“這兩種,都要了。”他最終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另外,再取一匹最好的玄色雲錦。”
掌櫃的一愣,隨即心領神會:“哎喲,是小人疏忽了。王爺英武,自然也要配最好的料子。您放心,保證給您送到府上!”
蘇清寒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他為她納側君之事儘心儘力,做得比任何人都周全,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掩蓋住心底那點不該有的酸澀。
這天傍晚,花月眠在自己的小院裡撫琴。
琴聲悠揚,卻不似往日的空靈,反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煩亂。
蘇清寒的到來,並沒有讓琴聲停下。
他靜靜地站在院中的那棵桂花樹下,聽了許久。
一曲終了,花月眠抬起頭,看向他,清澈的眸子裡帶著一絲歉意:“擾了正君的清淨。”
“無妨。”蘇清寒走上前,在他對麵的石凳上坐下,“是我該說打擾了才是。禮服的料子已經送到,你若有空,可以去看看是否合意。”
“有勞正君費心。”花月眠微微頷首,“這些俗務,本不該讓您如此操勞。”
“你我如今同在王府,便是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蘇清寒說得自然,仿佛理應如此。
花月眠看著他,忽然笑了。那笑容乾淨純粹,不帶一絲雜質。
“正君,您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