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時間,倏忽而過。
鳳陽王府內的氣氛,悄然間緊繃起來,下人們走路都踮著腳尖,生怕驚擾了什麼。
花月眠最近總犯困,午後靠在軟榻上看著書,不知不覺就能睡過去。往日裡最愛的水晶肴肉,如今聞著味兒就想皺眉,反倒是對廚房角落裡醃著的酸梅,平白生出幾分想念。
這些細微的變化,一絲不落地被楚鳳辭收在眼底。
這一日,天還未大亮,楚鳳辭便破天荒地告了朝假,直接將王府的首席醫仙,柳扶風,請進了花月眠的寢殿。
柳扶風此人,寡言少語,一身素袍,瞧著不過四十出頭,一雙眼睛卻像是看透了世事,無波無瀾。她曾是宮中聖手,先皇禦賜,一手醫術獨步京城,尋常的王公貴族想見一麵都難如登天。
此刻,她正端坐床沿,三根枯瘦卻異常穩定的手指,輕輕搭在花月眠皓白的手腕上。
寢殿內,靜得能聽見燭火輕微的嗶剝聲。
楚鳳辭站在不遠處,雙手負在身後,身形站得筆直,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可那雙垂在身側,偶爾屈伸一下的手指,卻暴露了她遠不如表麵那般平靜的內心。
花月眠更是屏氣凝神,呼吸都輕了不少,手心也沁出一層薄汗。他看著柳扶風那張萬年不變的臉,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聲,一聲重過一聲,快要震得自己耳膜發麻。
不會吧?那丹藥……真這麼神?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每一息都格外難熬。
終於,柳扶風睜開了眼,緩緩收回了手。
“如何?”
楚鳳辭幾乎是立刻開口,聲音比平時要低沉幾分,帶著一絲急切。
柳扶風站起身,先是對著楚鳳辭,又對著床上的花月眠,微微躬身。她那張向來清冷的臉上,竟破天荒地,浮現出一絲極淡的笑紋。
“恭喜王爺,賀喜音君。”
“音君的脈象滑如走珠,圓潤有力,是喜脈。”
柳扶風頓了頓,補充道:“從脈象上看,胎氣穩固,已有半月餘了。”
轟——
這幾句話,比千軍萬馬的奔騰聲,還要震耳欲聾!
花月眠的眼睛瞳孔都放大了幾分,腦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緩緩抬起手,覆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
這裡……
真的有了一個孩子?
一個屬於他,和王爺的孩子……
楚鳳辭緊繃的脊背,終於在這一刻鬆懈下來。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從心底最深處炸開,瞬間衝向四肢百骸,讓她整個人都有些發麻。
成了!
那顆【生女丹】,沒讓她失望!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床邊,一把攥住花月眠的手,掌心滾燙。那雙總是藏著刀光劍影的鳳眸,此刻像是融化的春水,溫柔得能將人溺斃。
“月眠,辛苦你了。”
她的聲音有些啞,帶著劫後餘生般的慶幸和激動。
花月眠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他用力搖了搖頭,反手握緊楚鳳辭,所有翻湧的情緒,最終都化成了一個比窗外晨光還要燦爛的笑容。
“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