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黑煙,如同妖魔的觸手,扭曲著攀上陰沉的天幕。
正陽門廣場,已不能稱之為廣場。
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大深坑占據了所有人的視線,坑底與邊緣,焦黑的泥土與破碎的血肉、扭曲的金屬、斷裂的骨骼混雜在一起。
嚴冬的寒風卷過這片死亡之地,卻帶不走那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
殘存的三百玄甲衛,如同一群從地獄爬回的惡鬼。
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鎧甲破損,麵龐被硝煙熏得漆黑,但他們手中的兵刃,卻依舊死死指向前方那座孤零零的昭陽殿。
他們沉默著,形成一個殘破卻堅不可摧的半月形陣勢,將一個被兩名衛士小心翼翼扶著的身影,護在最中心。
楚雲鳴的臉色,比天上的積雲還要蒼白。
汗水混著血汙和煙灰,從她的額角滑落,在她慘白的麵頰上留下一道道肮臟的溝壑。
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四肢百骸傳來的劇痛,尤其是那雙已經失去知覺的腿,斷口處傳來的、仿佛要將靈魂撕裂的痛楚,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付出的代價。
可她的眼神,卻亮得驚人。
那是一雙淬滿了刻骨仇恨與瘋狂意誌的眼睛,像兩簇在廢墟之上熊熊燃燒的鬼火,死死地鎖定在昭陽殿門口那抹刺眼的紅色身影上。
“楚雲瑤!”
她的聲音不大,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卻清晰地穿透了風聲與傷者的呻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昭陽殿門口,楚雲瑤一身紅衣,在漫天煙塵中依舊豔麗如血。
但她握著劍的手在微微顫抖,目光不受控製地瞟向遠處那個恐怖的巨坑。
巴圖……死了?
那個能以一敵百、刀槍不入的七品高手,她最大的依仗,就那麼……消失了?
被一種她從未見過、甚至無法理解的東西,炸成了齏粉?
“那是什麼東西……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失神地喃喃自語,理智告訴她應該保持鎮定,但心臟卻被巨大的恐懼攥緊,幾乎無法呼吸。
直到楚雲鳴那聲嘶啞的呼喚傳來,才將她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她猛地抬頭,對上了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
是楚雲鳴。
是那個被她踩在腳下,視為廢物、視為螻蟻的皇姐。
此刻,這個廢物,這個螻蟻,正用一種審判者的眼神,冷漠地注視著她。
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與憤怒,瞬間衝垮了恐懼。
“楚雲鳴!”楚雲瑤的聲音尖利起來,她猛地轉身,一把揪住禦座上女皇淩亂的衣襟,將那柄還沾著李德全鮮血的長劍,死死抵在女皇的脖頸上。
冰冷的劍鋒,瞬間在女皇白皙的皮膚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被鐵鏈鎖住的女皇楚音寧悶哼一聲,那雙曾經威嚴無上的鳳目,此刻充滿了憤怒、羞恥,以及對死亡的恐懼。
她死死地瞪著楚雲瑤,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威脅聲。
“你給我站住!”楚雲瑤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母狼,對著殿外的楚雲鳴歇斯底裡地嘶吼,“你再敢上前一步!我立刻就殺了她!讓你親眼看著你的母皇,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