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發出後,冷月將預付費手機電池摳出,塞進水箱房一個隱蔽的縫隙裡。
她像一頭蟄伏的母豹,蜷縮在陰影中,隻有銳利的目光透過破損的通風口,掃視著樓下通往這片廢棄區域的唯一路徑。
夜風嗚咽,吹動著樓頂的雜物發出窸窣聲響,更添了幾分肅殺與寂靜。
她沒有等待太久。
不到二十分鐘,兩束刺目的車燈如同利劍般劃破黑暗,一輛線條冷硬、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越野車,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停在了筒子樓下的空地上。
引擎熄滅,車門打開,下來的卻不是預想中唐先生的手下,而是一個冷月絕未料到會在此刻出現的人——高岩。
高岩依舊穿著那身看似普通的夾克,但站姿挺拔,眼神在昏暗中精光內斂,他獨自一人,沒有攜帶任何明顯的武器,隻是抬頭望向樓頂的方向,似乎能穿透層層阻礙,精準地鎖定冷月的位置。
他沒有喊話,隻是抬起手,對著樓頂做了一個簡潔的、代表“安全,請下來談”的通用戰術手語。
冷月的心猛地一沉!
高岩的出現,意味著淩霄不僅知道她的存在,更可能已經洞悉了她與唐先生之間的接觸!
這位淩總裁的能量和情報網絡,遠超出她的想象。
她之前的行蹤飄忽、反偵察手段,在對方眼中,或許如同透明。
是福是禍?
冷月瞬間權衡。高岩獨自前來,且使用戰術手語,至少表明目前沒有立即的敵意。
下去,意味著踏入淩霄的棋盤;不下去,則可能同時得罪兩方勢力,處境更加凶險。
沒有更多時間猶豫。
冷月深吸一口氣,從陰影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動作依舊穩定。
她沿著鏽跡斑斑的消防梯向下走去,步伐沉穩,沒有絲毫慌亂。
既然避無可避,那就直麵這盤棋局。
走到樓下,在高岩麵前三步遠處站定。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沒有言語,卻仿佛進行了一場無聲的較量。
高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眼前這個女子,在如此境地下依然能保持如此的冷靜和氣勢,果然非同一般。
“冷月小姐,”高岩率先開口,語氣平靜,帶著尊重,“淩總想見你。”
“帶路。”冷月的回答簡潔至極。
黑色越野車內部裝飾出人意料的簡潔且充滿科技感。
高岩駕車,冷月坐在後座。車輛平穩地駛出破敗的待拆遷區,彙入城市夜晚依舊繁忙的車流。
車內一片寂靜,隻有空調係統微弱的風聲。冷月靠窗坐著,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全身感官高度警覺,默默記下行進路線。
車子並未駛向淩峰集團那棟標誌性的摩天大樓,而是開往了位於城市黃金地段、卻以私密性和安全性著稱的“雲頂”高級公寓區。
車輛通過層層嚴密的安保,最終駛入一處擁有獨立電梯入口的地下停車場。
電梯直達頂層。電梯門打開,映入眼簾的並非奢華的裝修,而是一個極具現代感、視野極佳的寬敞空間。
整麵牆的落地窗外,是蒼山市璀璨的夜景,如同一條鋪滿鑽石的河流。
室內裝修風格冷峻,以黑、白、灰為主色調,線條利落,幾乎沒有多餘的裝飾,與其說是一個家,更像一個充滿設計感的指揮中心。
淩霄就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門口。他穿著簡單的深灰色羊絨衫和休閒長褲,褪去了西裝帶來的壓迫感,卻更顯身姿挺拔。
他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過身。
這是冷月第一次在清醒且正常的光線下,真正看清這位她曾救下的商業帝國掌舵者。
他很年輕,不會超過三十歲,麵容俊朗,但眉宇間凝練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穩與銳利。
那雙眼睛,深邃如同寒潭,此刻正平靜地注視著冷月,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
“冷月小姐,”淩霄開口,聲音低沉富有磁性,打破了沉默,“請坐。”
他指了指客廳中央那組看起來舒適卻線條硬朗的沙發。
冷月沒有客氣,走到沙發前坐下,脊背依舊挺得筆直,是多年軍旅生涯刻入骨子裡的習慣。
高岩悄無聲息地退到了玄關處,如同隱形人般守衛著。
“看來,淩總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冷月開門見山,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淩霄走到她對麵的單人沙發坐下,姿態放鬆,卻自然流露出一種掌控全局的氣場。
“了解合作夥伴,是基本的商業準則。”
他微微頷首,“尤其是,這位合作夥伴還救過我的命。”
他拿起茶幾上的一個平板電腦,滑動幾下,轉向冷月。
屏幕上顯示的是幾張照片——她穿著迷彩服在長途車站的背影雖然模糊)、便利店外監控捕捉到的側影、甚至還有一張西郊化工廠外圍的遠距離拍攝畫麵。
“從你救我那天起,我就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