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拉市東區,三號碼頭附近,一片被遺棄的舊倉庫區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靜默矗立,如同疲憊的巨獸。
海風裹挾著鹹腥和鐵鏽的氣息,穿過破損的窗框,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其中一間最為偏僻、幾乎半塌的倉庫內部,黑暗濃稠得化不開,隻有遠處碼頭燈塔周期性的光束掃過時,才會短暫地映出裡麵幾個倚靠在殘破集裝箱旁、渾身濕透、傷痕累累的身影。
冷月背靠著一個冰冷的貨箱,緩緩坐倒在滿是灰塵和碎礫的地麵上,左肩傳來的劇痛讓她幾乎咬碎銀牙。
之前強行攀爬、劇烈搏鬥以及在汙水中長時間跋涉,讓本已開始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繃帶,在深色作戰服上洇開一片暗紅。她的臉色在燈塔掃過的瞬間,蒼白得嚇人,嘴唇失去了血色,額發被冷汗和汙水黏在臉頰,呼吸因疼痛而略顯急促沉重。
她強撐著從背包側袋取出應急止血凝膠和繃帶,動作因脫力和傷痛而有些顫抖,試圖進行緊急處理。
高岩和另外四名僥幸生還的隊員狀況同樣糟糕,或坐或躺,人人帶傷,精疲力儘,沉默地檢查著所剩無幾的武器和裝備,眼神中混雜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對犧牲戰友的悲慟,以及熊熊燃燒的複仇怒火。
倉庫裡彌漫著血腥味、汙水臭味和一種死裡逃生的壓抑氣氛。
“冷總監,你的傷……”高岩啞著嗓子,挪到冷月身邊,想幫忙,卻被她抬手製止。
“沒事,皮外傷。”
冷月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她熟練地用牙齒配合右手,將止血凝膠用力按在傷口上,劇烈的刺痛讓她悶哼一聲,身體微微痙攣,但手上的動作卻異常穩定,快速用新繃帶進行加壓包紮。
整個過程,她甚至沒有發出更多的呻吟。
這種對自身痛苦的極度忍耐力,讓在場的所有鐵血漢子都為之動容。
“這次……多虧了你。”
高岩看著眼前這個看似虛弱、卻蘊含著驚人意誌力的女子,聲音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感激,有敬佩,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他知道,如果沒有冷月孤身潛入、精準判斷和果斷行動,他們此刻早已是數據中心地下的一具具焦屍。
冷月包紮完畢,靠在箱子上微微喘息,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傷痕累累卻眼神堅定的隊員:“是我們……一起闖出來了。”她頓了頓,看向高岩,“清點人數,檢查裝備,簡單處理傷口。
這裡不能久留,天快亮了。”
高岩重重點頭,立刻低聲安排下去。隊員們強打精神,相互協助處理傷口,清點著僅剩的幾把手槍和寥寥無幾的彈藥,氣氛凝重而高效。
就在這時,冷月手腕上那個特殊的腕帶傳來一陣規律而輕微的震動,頻率不同於危險警報。是淩霄的加密通訊請求。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按下了接聽鍵。
“冷月!”
淩霄的聲音立刻傳來,壓抑著巨大的焦慮、擔憂,以及一絲如釋重負的顫抖,“信號恢複了!
你們怎麼樣?高岩他們呢?”背景音裡還能聽到雲憩山莊指揮中心隱約的嘈雜和忙碌聲。
“我們……暫時安全。”
冷月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高岩小隊五人獲救,均有傷,但無生命危險。
位置,三號碼頭舊倉庫區,具體坐標已發送。
“我的傷……無礙。”她輕描淡寫地略過了自己肩傷惡化的情況。
頻道那頭沉默了幾秒,隻有沉重的呼吸聲,仿佛淩霄在極力平複翻湧的情緒。
他何等精明,怎能聽不出她聲音裡的虛弱和強忍?
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
“好!好!安全就好!”
淩霄的聲音帶著一絲後怕的沙啞,“接應小組已經在路上,最多二十分鐘抵達!
你們堅持住!
‘暗影’那邊有消息了,唐嘯天在曼拉市的幾個隱蔽據點已經被鎖定,他本人很可能藏身在市郊一座私人莊園裡,守備極其森嚴。
另外,‘黑水蛇’那邊因為昨晚的事情炸鍋了,正在全城搜捕你們,碼頭區是重點區域。
你們藏好,千萬彆動!”
消息一個接一個,局勢依舊危急,但至少有了明確的目標和接應。
“明白。”
冷月應道,大腦飛速運轉,“唐嘯天的莊園……有內部結構圖嗎?‘黑水蛇’的搜捕模式有什麼規律?”
“‘暗影’正在設法獲取莊園圖紙,但目前隻有外圍偵察信息。
‘黑水蛇’的搜捕目前還比較混亂,靠人海戰術和地盤優勢,但時間拖得越久,他們組織起來的力量越大。”
淩霄語速很快,“冷月,聽著,接應小組會帶你們去一個更安全的安全屋,那裡有醫療設備和補給。
你和受傷的隊員必須立刻接受治療!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和‘暗影’……”
“不。”冷月打斷了他,聲音不高,卻斬釘截鐵,“我們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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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嘯天知道計劃失敗,很可能隨時轉移。一旦他離開r國,再想抓他就難了。
而且,‘黑水蛇’的瘋狂搜捕,對我們雖是威脅,但也是機會。混亂之中,或許有隙可乘。”
“你想乾什麼?”
淩霄的心猛地提了起來,語氣帶著驚怒,“你傷成那樣,高岩他們也急需休整!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不是逞強。”
冷月的目光在黑暗中銳利如刀,掃過身邊雖然疲憊卻眼神灼灼的高岩等人,“我們是目前唯一在曼拉市、對唐嘯天和‘黑水蛇’有直接了解的戰鬥力量。
等待,隻會讓風險無限增大。我們必須利用對方混亂的這段時間,掌握主動權。”
她頓了頓,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淩總,我需要你立刻做兩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