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拉市遠郊,隱藏於密林深處的私人莊園安全屋內,時間在高度戒備與相對隔離中悄然流逝了三天。
與療養院的明亮通透不同,這裡的環境更為封閉、壓抑。
主體建築深藏於地下,厚重的混凝土牆體隔絕了外界大部分光線與聲響,隻有模擬自然光的照明係統提供著恒定的、略顯蒼白的光線。
空氣循環係統發出低沉的嗡鳴,混合著消毒水、電子設備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森林的潮濕土腥氣。
無處不在的隱蔽攝像頭和傳感器,如同黑暗中無聲的眼睛,監控著每一寸空間。
這三天,對冷月而言,是身體與意誌接受新一輪淬煉的過程。
脫離了相對舒適的醫療環境,身處完全陌生的、充滿戰時氣息的堡壘,她的康複進入了更為艱苦、卻也更具自主性的階段。
她的身體狀態確實在穩步改善。
持續的營養支持和針對性極強的康複訓練,效果逐漸顯現。左肩那蝕骨般的劇痛進一步緩解,雖然活動時依舊伴隨著明顯的酸脹、僵硬和牽拉痛,但已不再是無法忍受的酷刑。
肌肉力量在緩慢恢複,特彆是右臂和核心肌群,已經能夠支撐她完成一些更複雜的動作,比如在他人輕微輔助下,自行從床上坐起,或短時間靠坐。
然而,更大的進步在於她精神層麵的蛻變。
環境的改變,危機感的迫近,以及內心深處那股不甘成為拖累的強烈意誌,驅使著她以近乎嚴苛的標準要求自己。
每天的康複訓練,她主動增加了強度和時長,往往在康複師規定的課程結束後,自己仍會咬著牙,忍受著疼痛帶來的冷汗和顫抖,嘗試進行一些極小幅度的主動活動,刺激著萎靡的神經和肌肉。
她對疼痛的耐受度似乎也提高了,眉頭緊蹙的次數減少,眼神中更多的是專注和分析,分析著每一次發力時肌肉的反饋,尋找著最高效、最安全的恢複路徑。
她對商業知識的學習也並未因環境變化而中斷。
安全屋配備了頂級的保密通訊和信息處理終端。
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她會讓高岩調取淩霄授權開放的、更高密級的市場動態簡報和部分非核心的戰略分析報告。
她的閱讀速度更快,提出的問題也更加深入,開始觸及淩峰集團核心戰略的邊緣邏輯和潛在風險。
她像一塊被投入深水的海綿,瘋狂吸收著一切能接觸到的信息,試圖在最短時間內,構建起對淩霄所處戰場的立體認知。
淩霄將這三天的時間幾乎完全投入到了應對“暗星”和“泰坦動力”的淩厲反擊中。
他在安全屋中心設立了一個臨時指揮所,多塊巨大的顯示屏上實時滾動著全球金融市場數據、輿情監控信息以及“暗影”傳來的情報更新。
他與海市總部、海外分支機構的加密視頻會議幾乎不間斷,下達的指令精準、迅猛,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意誌。
冷月常常在清醒時,能透過並未完全關閉的房門,聽到他壓抑著怒火的、冰冷徹骨的聲音,內容涉及法律圍剿、資本狙擊、輿論反擊,甚至一些她隱約能聽懂的、針對特定目標的“特殊處理”指令。
每一次聽到他因極度憤怒或麵臨棘手難題時,那驟然降低的溫度和隱含殺機的停頓,她的心都會隨之收緊。
她能想象到他正承受著何等巨大的壓力。
但無論多麼繁忙,淩霄總會擠出時間來到她的房間。
有時隻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看一會兒,確認她安好;有時會端著一杯溫水或一份特意吩咐廚房準備的、易於消化的營養餐進來,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有時,會在她結束一輪痛苦的康複訓練後,拿著溫熱的毛巾,極其自然地、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額角的汗水,動作輕柔得仿佛怕碰碎一件珍寶。
他很少說話,隻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眸凝視著她,那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感——有心痛,有關切,有欣賞,更有一種近乎固執的、要將她隔絕於一切風雨之外的守護欲。
他們之間的交流變得異常簡潔,往往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動作,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冷月不再回避他的觸碰,有時甚至會在他靠近時,下意識地放鬆緊繃的身體。
一種無聲的、堅實的信任,在兩人之間悄然建立,如同藤蔓般悄然生長,將兩顆在風暴中飄搖的心,緊緊纏繞在一起。
這日清晨,模擬晨光係統的光線柔和地照亮房間。
冷月醒來,感覺精神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她嘗試著,在沒有呼叫幫助的情況下,用右臂支撐著身體,極其緩慢地、忍著左肩的刺痛,成功地自己坐了起來。
這個簡單的動作,讓她微微喘息,額角見汗,但心中卻湧起一股久違的、掌控自己身體的微小程序感。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
淩霄端著一杯溫水和幾粒醫生吩咐的消炎藥走了進來。
他看到她靠自己坐起,眼中瞬間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驚喜和激動,快步走到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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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怎麼樣?”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剛結束徹夜工作的沙啞,但語氣異常溫和。
“好多了。”
冷月接過水杯,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他的手指,兩人都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