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麼了爸！你彆嚇我啊！”
“120，快打120！”王校這次慌了。
梁老師也慌了，顧不上坐著裝病，趕緊起身，躲到校長身後，要給老公打電話，王校手疾眼快，一把搶過手機，吼道：“救人要緊，彆他媽添亂！”
“救我爸，老師，求求你們，救救我爸，爸！你彆嚇我！”
“來幾個人搭把手，把他放倒！”單小雙發話了，語氣裡透著股不容置疑的權威。
校長正在和120通話，梁老師嚇傻了，幾個聞訊趕來的男老師，聽話照做。
“救心丸，誰有救心丸！”
王校從口袋掏了個小藥瓶，熟練的倒了幾粒，小雙捏著嘴，把藥塞了進去。
隨後騎在覽子他爹身上，開始做人工呼吸，此時校醫聞訊及時趕到，配合小雙一起救人。
120救援隊來了，二把刀校醫，一問三不知，最後還是單小雙彙報了病人情況和自己的判斷，幾個專業術語一出，醫護人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相信這是中學生能說出來的話。
多虧及時搶救，覽子爹暫時脫離危險，醫護帶著病人和覽子下樓，小雙也要跟去，被老師們攔下，覽子見狀，眼含熱淚，對小雙說道：“兄弟，我欠你條命！”
一行人剛要出樓門，校長突然想起什麼事，一拍腦門，一路小跑下樓，截住醫護，湊近急救領隊耳邊，說了七個字：“彆鳴笛，影響不好。”
領隊翻了個白眼，罵人的話到了嘴邊，終還是沒說出口，轉頭小跑上了車。
人拉走後，行政老師們識趣地散開，裝作很忙的樣子，回到各自科室，大部分人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企鵝軟件：欸，我跟你們說，我們學校剛才有個家長....
另一邊，梁老師像個犯錯的小學生，杵在校長辦公桌前，低頭看著滿地的狼藉。
校長回到辦公室，關上門，對著空氣大罵了幾句臟話，全程沒理梁老師，坐那就開始打電話。通知了覽子媽，通知了校領導和年級組長，最後要求教務處，取消大課間，在120走之前，所有學生不許出教室。
做完這一切，他想喝口水，看著摔爛的茶杯，又罵了一句：“真他媽晦氣！”
這話像是對自己說的，又像是對梁老師說的，梁老師知道自己惹事了，縱使有老公撐腰，但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她還是清楚的，連忙從茶水櫃裡拿了個新杯，倒上水，恭恭敬敬端過去。
“王校，您彆生氣了，也不知道誰給家長喊來的，再說了，咱也不知道家長有基礎病，而且...就算是...“
“沒有就算！人要真出了事，彆說我這個校長坐不住，你家張主任也保不住你！”
“欸，王校，咱就事論事啊，是他先打我的...“
“梁璐啊梁璐，不是我說你，咱這個性子，真得改改了，真以為學校是自己家啊！人家張主任，天天忙的腳打後腦勺，咱能不能彆跟著添亂了，你說你，跟個小屁孩子置什麼氣！再說了，就他家，這個這個這個臭...呃...外來打工的家庭，你犯得著跟他一般見識？我告訴你，現在這人們，一個個的，都活不起了，戾氣重的狠！今天這是打自己兒子，你偷著樂吧，真要來個是非不分的主，進屋給你揍一頓，你怎麼辦？學校也沒招！”
梁老師一聽這話，頓時泄了氣。是啊，事到如今，再掰扯誰罵誰一句，誰打誰一下，有什麼用？再想想王校的後半句話，她感到一陣後怕，兩腿發軟，連忙就近扶著凳子坐下。
幾分鐘後，平日威風凜凜的校領導和主任們來了，個個都像落水狗，耷拉著一串腦袋，進屋排成一排，等著大領導發話，梁老師見狀，也默默起身，輕悄地挪到隊尾。
校長心想，可算能他媽出口惡氣了！他深呼吸，鼓足了全身力氣，開始輸出：“你們它媽的一個個的，真它媽的都是吃乾飯的是嗎？今天這個事，你們在場的所有人，都負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尤其是你！”
校長手指方向的胖男人臉色一沉，翻眼瞥瞥校長的褲腰帶，沒敢抬頭。
左右兩側的人也不敢抬頭，卻都不約而同地往胖男人的方向瞟，直到眼珠子都發酸了，也隻能瞟見他的西褲腿兒，瞟不見保衛科長平日那副作威作福的狗臉。
“還有你！你這個教導主任怎麼當的，不想乾了就直說，你現在遞辭職報告，我當場就給你批，我問問你，這樣的學生，是怎麼混進尖子班的？你們教務工作都是閉眼乾的是嗎？”
話指的中年女人聽聞，忍不住皺眉，心想不是你個老bk打招呼讓他進的嗎？但官大一級壓死人，她抬頭想說兩句囫圇話，王校沒給她話口，緊接開始罵下一個人。看來這個鍋，她是甩不掉了，於是悻悻地看了看兩隻王八，又看了看校長，“老王八蛋，吃肉的事爭第一，挨板子就你縮的快，老王八蛋，不夠揍兒。”她心裡罵著，氣得渾身發抖，大盤頭上插的發箍也跟著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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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王校長罵了好一會，隻覺心胸舒展，這口惡氣終於發出去了。他坐下喝口茶，大棒打完了，該給胡蘿卜了。
“當然，咱們是整體，你們個人犯再大的錯誤，我這個做家長的，也不能不救！”
一排落水狗心裡也舒了口氣，心想可算到下個環節了，紛紛小幅度活動活動頸椎和膝蓋關節。
“怎麼救人？把影響降到最低！我宣布，成立一個善後...不，事後處理小組，一會去醫院，跟進情況，該賠錢賠錢，該陪笑陪笑。”
王校當場點了幾個行政領導和有關老師，奔醫院方向駛去，為了不激化矛盾，雖說讓梁老師跟著，但臨行前，王校不忘小聲囑咐她說，到醫院，彆上樓，坐車裡等電話，這事，校方幫你擺平前，張主任那邊，先彆驚動。
梁老師聽了千恩萬謝，心裡的石頭雖然沒完全落地，但總算有人扛著了。
她小聲道謝，隨即試探著問：“王校，您看我那個評優...”
王校瞪她一眼，她沒敢再問，悻悻上了車。
考斯特飛速駛出校園，憋尿的學生們都快暴動了，此刻終於能出教室，紛紛離弦箭般再奔廁所方向，有幾個跑到一半，麵露難色，扭頭出了校門，不用說，定是破防了。
考斯特上，除了司機，後排幾個乘客，心裡全都一團亂麻，都知道覽子這學生，平時接近留守兒童的狀態，父母也不是什麼通情達理的人，紛紛暗中祈禱，這覽子爹能平安救回來，一路默念，菩薩保佑，佛祖保佑，上帝保佑，老天爺保佑...
這司機要是能聽到他們的心裡話，肯定會想：誰說吃皇糧的沒信仰了，這不都挺虔誠的嘛！
可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神仙，佛腳也不是讓人們臨時捧著用的工具。
起風了，烏雲遮住太陽，不知何時，天色陰沉下來，考斯特上的人還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鬨劇，正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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