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鬥轉,滄海桑田。
百年光陰,於凡人而言是幾代更迭,於浩瀚星空不過一瞬,而對於封閉了山門的龍淵,則是沉寂中積蓄力量的漫長歲月。
東海之上,昔日大戰留下的瘡痍早已被時光撫平,碧波萬頃,仿佛一切從未發生。唯有深海之下,那座被重重陣法與混沌迷霧籠罩的龍淵基地,無聲地訴說著過往。
基地核心,混沌靜室。
這裡已非尋常石室,而是被淩皓以無上法力,結合周天星辰大陣與自身混沌領域,生生開辟出的一處獨立小空間。空間不大,卻仿佛自成天地,中央是一片虛無,唯有最本源的混沌之氣如潮汐般起伏。
淩皓懸坐於混沌中央,百年未動。
他的身形似乎更加凝練,玄袍依舊,卻纖塵不染。麵容依舊年輕,但那雙緊閉的眼眸之下,卻仿佛蘊藏了萬古的沉寂與演化。周身再無耀眼華光,也無迫人威壓,隻有最原始的混沌氣流環繞,與這片小天地完美交融,不分彼此。
丹田之內,那三寸混沌元嬰已然長大至尺許高,麵容與淩皓一般無二,隻是眼眸開闔間,不再是星雲生滅,而是直接映照出外界真實星海的投影,深邃無儘。元嬰周身,不再有星雲環繞,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微型的、緩緩流淌的灰色長河虛影,河中偶爾泛起幾個代表著“終結”與“開辟”意味的氣泡,生滅不定。
百年枯坐,他未曾刻意提升修為境界,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對混沌與歸墟本源的感悟之中。墨淵留下的玉碟早已被他徹底煉化,其中關於古老星圖、“星廷”法則的奧秘,儘數融入他的混沌之道。歸墟之鑰碎片雖未完全融合,但其“終結”真意,已與他的混沌元嬰緊密結合,化作了他自身法則的一部分。
此刻的他,氣息內斂到了極致,仿佛一塊未經雕琢的混沌原石,又似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突然,靜室內那恒久流淌的混沌潮汐,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凝滯。
淩皓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這一顫,仿佛觸動了某個開關。
嘩——!
原本平和的混沌之氣驟然沸騰!如同煮開的汪洋,洶湧澎湃!整個小空間開始劇烈震顫,邊界處的空間壁壘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淩皓猛地睜開雙眼!
眸中不再是混沌的灰蒙,亦非歸墟的黑暗,而是左眼混沌開辟,演化地水火風;右眼歸墟寂滅,終結萬物輪回!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同源而生的至高意境,在他眼中達成了一種危險的、動態的平衡!
“百年積澱,今朝功成。”
“混沌歸墟,儘在我心。”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言出法隨的韻味,響徹在這方小天地的每一個角落。
沸騰的混沌之氣隨著他的話語,驟然向內收縮,如同百川歸海,儘數沒入他體內!那尺許高的混沌元嬰張開小口,如同長鯨吸水,將最後一絲混沌本源吞入腹中,隨即身形再度凝實,徹底化為一道與淩皓本體一般無二的混沌元神!
元神歸位!
轟!!!
一股遠比百年前更加浩瀚、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測度的氣息,如同沉睡了萬古的洪荒巨獸蘇醒,自淩皓體內轟然爆發!
哢嚓!
籠罩龍淵基地百年的混沌迷霧與重重陣法,在這一刻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一道混沌光柱,自東海之底衝天而起,直貫九霄!
光柱並非單一顏色,其中灰蒙的混沌之氣流轉,時而開辟清濁,演化萬物;時而萬物歸寂,複返虛無!兩種異象交替輪轉,散發出令天地規則都為之扭曲、退避的恐怖道韻!
東海之上,風起雲湧,巨浪滔天!全球範圍內,所有達到一定層次的修煉者,無論身處何地,無論在閉關還是爭鬥,皆在這一刻心有所感,駭然望向東方!
那股氣息……是淩皓!
他出關了!
龍淵基地內部,所有經過百年休養生息、實力早已今非昔比的成員,無論是舊部還是後來吸納的新血,此刻都激動地望向核心區域,感受著那如同父神般籠罩而來的、令人安心又敬畏的磅礴意誌。
薑雨薇、蘇婉清、秦嵐等人第一時間出現在核心區域外圍,百年歲月未在她們絕美的容顏上留下痕跡,反而更添幾分沉澱後的風韻與威嚴。她們望著那衝霄光柱,感受著其中那熟悉又變得無比陌生的強大氣息,美眸之中,激動、期盼、以及一絲隱隱的擔憂交織。
光柱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緩緩收斂。
混沌靜室的小空間壁壘徹底消散,淩皓的身影一步踏出,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
依舊是那身玄袍,依舊是那張麵容。
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覺到,他不一樣了。
若說百年前的淩皓是一柄出鞘利劍,鋒芒畢露,斬破一切;那麼此刻的他,便是一片無垠的星空,一片深邃的歸墟,你看不透他,隻能感受到那包容一切、亦可葬送一切的絕對力量與威嚴。
他的目光平靜掃過在場眾人,在薑雨薇幾女身上微微停留,點了點頭,並未多言。隨即,他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基地穹頂,望向了無垠星空。
“百年封山,塵緣暫了。”
“星海之約,是時候赴了。”
他輕聲自語,隨即聲音清晰傳開:
“即日,龍淵解封。”
“通告各方故人……”
“淩某,回來了。”
聲音平淡,卻如同億萬鈞重錘,狠狠敲擊在每一個感應到這股氣息的生靈心頭。
星海彼端,某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存在,於這一刻,齊齊睜開了冰冷的目光。
混沌出關,星海將再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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