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地潑灑在洛陽城外的軍營之上。篝火的光芒跳躍著,映照著甲胄冰冷的反光,也映照著士兵們疲憊而麻木的臉龐。這裡是董卓女婿牛輔的軍營,喧囂與沉悶交織,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氣息。
成大器裹緊了身上的校尉軍服,借著昏暗的光線,緩緩穿行在營帳之間。他的心中既有一絲緊張,又充滿了期待。為了找到賈詡,他已經花費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才利用自己這個不算太高但也足以在軍營中走動的校尉身份,找到了接近核心區域的機會。
賈詡,這個名字在後世如雷貫耳。“毒士”之稱,既代表著他那令人膽寒的智謀,也暗示著他那洞察人心的冷漠。成大器知道,想要得到這位智計百出之人的注意,絕非易事。他不能像尋常人那樣去貿然求見,那樣隻會被拒之門外,甚至可能引起懷疑。
他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夠展現自己價值,又不顯得突兀的機會。
成大器放慢了腳步,目光掃過不遠處一座相對較大的營帳。他得到的消息是,賈詡目前就在牛輔軍中,雖然職位可能不高,但以牛輔對董卓的重要性,以及賈詡的才智,他必定在某個關鍵位置。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他所擁有的最大優勢,就是對“未來”的了解。當然,這不能直白地說出來,必須偽裝成基於當前時局的精準分析和合理推斷。他需要用這些“推斷”來引起賈詡的興趣。
他在營帳外徘徊了片刻,裝作巡查的樣子,耳朵卻仔細聆聽著營帳內的動靜。裡麵似乎有幾個人在低聲交談,其中一個聲音,略帶沙啞,卻透著一股沉穩和銳利,讓成大器心中一動。他判斷,時機差不多了。
成大器走到營帳門口,恭敬地抱拳朗聲道:“末將成大器,參見帳中諸位大人。末將巡查至此,見帳內尚有燈火,特來問候。”
營帳內的交談聲戛然而止。片刻之後,一個聲音傳來:“進來吧。”成大器定了定神,撩開帳簾走了進去。帳內光線比外麵稍亮一些,中間擺放著一張簡陋的案幾,上麵攤著一些地圖和文書。案幾旁坐著幾個人,其中一人身材中等,麵容算不上英俊,但眼神卻極為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正是成大器要找的賈詡。
此刻,賈詡正用一種平靜無波的眼神看著成大器,那眼神如同寒潭,深不可測。成大器不敢怠慢,再次抱拳行禮:“末將成大器,見過諸位大人。”坐在主位上的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可能是牛輔的一個部下,微微皺了皺眉:“你是哪個營的校尉?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成大器不卑不亢地回答:“回大人,末將是左營校尉成大器。今夜巡查,見大人帳中燈火未熄,想著軍中事務繁忙,特來看看是否有需要末將效勞之處。”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賈詡,見賈詡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心中暗自思忖。那將領擺了擺手:“沒什麼事,你下去吧。”成大器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不能就這麼離開。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大人,末將鬥膽,有一事想請教。”那將領有些不耐煩:“有什麼事快說。”
成大器看向賈詡,然後說道:“末將近日一直在思考時局,心中有些困惑,想聽聽這位先生的高見。”他的舉動讓那將領有些意外,也讓賈詡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賈詡終於開口了,聲音依舊沙啞:“哦?成校尉有何困惑?”成大器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一半。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如今相國大人入主洛陽,權傾朝野。但末將看來,這局麵恐怕難以長久。”
這話一出,帳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緊張。那將領臉色一變:“成校尉,慎言!”成大器卻不慌不忙,繼續說道:“大人息怒。末將並非妄言,隻是就事論事。相國大人雖然勢大,但樹敵過多。關東諸侯已經組成聯盟,號稱百萬之眾,正虎視眈眈。雖然目前聯軍內部可能存在矛盾,但一旦他們整合力量,恐怕對洛陽是巨大的威脅。”
他頓了頓,看向賈詡:“先生以為,相國大人該如何應對?”
賈詡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成大器,仿佛在評估他的話。成大器繼續說道:“末將還有一個擔憂。相國大人麾下將領眾多,雖然勇猛,但未必都能同心同德。尤其是在麵對強敵時,會不會出現內部不和的情況?比如,某些將領為了保存實力,而不肯全力作戰?”這話說得更加隱晦,但卻直指要害。那將領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賈詡終於開口了,語氣平淡:“成校尉分析得有些道理。但你隻看到了表麵。關東聯軍看似強大,實則各懷鬼胎,難以真正形成合力。相國大人兵強馬壯,據守洛陽,短期內無憂。”
成大器搖了搖頭:“先生所言甚是。但末將以為,聯軍的威脅雖然暫時可以抵擋,但內部的隱患才是最大的問題。比如,相國大人的行事風格,過於霸道,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不僅是朝中的大臣,恐怕連軍中的一些將領,心中也未必完全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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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賈詡的興趣似乎被勾了起來,“成校尉有何依據?”成大器知道,到了該拋出“誘餌”的時候了。他裝作思考的樣子,說道:“末將隻是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推斷。比如,聽說最近軍中有些將領對糧草的分配有些不滿?還有,關於對關東聯軍的作戰策略,似乎也存在不同的意見?”
這些話半真半假,既有他通過觀察得知的信息,也有他根據曆史走向做出的“推斷”。賈詡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緊緊盯著成大器:“成校尉似乎知道得不少。這些事情,可不是一個校尉能輕易了解到的。”
成大器心中一緊,但麵上依舊保持鎮定:“末將隻是在軍中任職,偶爾會聽到一些議論。加上自己的一些思考,才有了這些想法。”
他頓了頓,又拋出一個重磅“推斷”:“末將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以相國大人的性格,恐怕不會滿足於僅僅占據洛陽。他可能會有更大的野心,比如遷都?但遷都之事,牽扯甚廣,恐怕會引起更大的動蕩。”
這話一出,不僅賈詡,連那將領都驚得站了起來:“你……你怎麼會想到遷都?”成大器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他裝作驚訝的樣子:“大人,末將隻是隨口一說,難道……真有這樣的打算?”那將領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坐下,臉色鐵青,不再說話。
賈詡卻笑了,那笑容很淡,卻似乎包含了很多東西:“成校尉,你很有意思。你的這些想法,很新穎,也很……大膽。”
成大器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引起了賈詡的注意。他再次抱拳:“末將隻是一介武夫,見識淺薄,讓先生見笑了。”
賈詡擺了擺手:“無妨。你能有這些見解,已經遠超一般校尉了。這樣吧,你先回去,改日我再找你詳談。”成大器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恭敬地行禮:“是,末將告退。”
說完,他轉身走出營帳,心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雖然沒有立刻得到賈詡的認可,但至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回到自己的營帳,成大器坐在燈下,細細回想剛才的情景。賈詡的眼神,話語中的每一個細節,都在他的腦海中回放。他知道,賈詡這樣的人,絕不會輕易相信彆人,更不會輕易表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接下來的幾天,成大器並沒有主動去找賈詡,而是繼續做好自己校尉的本職工作,同時更加留意軍營中的動向,收集各種信息。他知道,現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賈詡再次召見他的機會。果然,幾天後的一個傍晚,賈詡的親兵找到了成大器,讓他去賈詡的營帳。
成大器心中一振,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他整理好儀容,跟著親兵來到賈詡的營帳。這次營帳內隻有賈詡一個人。他正坐在案幾前,看著一份文書。見成大器進來,他示意他坐下。
“成校尉,這幾天過得如何?”賈詡問道,語氣比上次溫和了一些。“回先生,一切安好。”成大器回答。賈詡放下文書,看著成大器:“上次你說的那些話,我想了很久。有些確實有道理,有些則過於危言聳聽。你似乎對時局有著不同尋常的洞察力。”
成大器知道,這是賈詡在試探他。他沉吟了一下,說道:“末將隻是比彆人多了一些擔心。如今天下大亂,身處其中,不得不未雨綢繆。”
“未雨綢繆?”賈詡笑了笑,“你倒是會用詞。那你說說,如果你是相國大人,你會如何應對當前的局麵?”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成大器知道,自己的回答將直接影響賈詡對他的看法。他必須謹慎回答,既要展現自己的才智,又不能暴露太多。
他思考了片刻,說道:“如果末將是相國大人,首先會穩固內部。軍中的將領,必須恩威並施,讓他們真正效忠於自己。對於關東聯軍,不能一味地硬抗,而是要利用他們內部的矛盾,各個擊破。同時,要注意安撫民心,畢竟得民心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