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虎球迷會會長李衛揉碎第100張退票申請時，手機彈出推送：“於根偉道歉：從未燃哨投降。”
＞窗外海河倒映著水滴球場刺眼的燈光，像塊發黴的豆腐。
＞三小時前，他親手把“於白旗”t恤塞給替補席上的外援——那t恤背麵印著二維碼，掃開是《論持久戰》有聲書。
＞更衣室門突然洞開，於指滿身冰碴子：“誰乾的？”
＞李衛舉起粘著煎餅餜子的手：“報告教練，天津衛傳統——餜子要脆，球…得硬氣！”
煎餅餜子的油香混著海河水的腥氣，順著窗縫鑽進津門虎球迷辦公室。李衛盯著桌上那遝退票申請，手指頭撚得紙邊都起了毛。第一百張了，娟秀的字跡寫著：“看喵喵隊都比看津門喵強！”落款畫了隻舉白旗的貓。手機“嗡”地震動，推送標題刺眼：“於根偉淚灑發布會：天津足球永不燃燒投降！”配圖是於指通紅的眼眶。
“投降？您這叫精準戰略轉進！”李衛啐了一口，把手機拍在“於白旗”t恤堆上。窗外，巨大的“水滴”球場亮著慘白的光，倒影在海河裡晃晃悠悠，真像塊捂餿了的白豆腐。
手機又響，是死黨“包子”發來的語音，背景音是震耳欲聾的罵街：“衛哥！東看台那幫學生崽要拉‘還我血性津門虎’的橫幅！攔不住啊！於指的車剛進地庫！”李衛腦仁突突地跳。他抓起一件剛熨好的“於白旗”t恤——純白底色，胸口一行小楷“津門喵”，後背碩大的二維碼活像塊狗皮膏藥——旋風般衝出門。“穩住！我塞完‘慰問品’就來！”
俱樂部地下車庫陰冷得像冰窖。李衛貼著牆根溜到球隊大巴旁，心臟擂鼓。車窗貼著深膜，影影綽綽能看見剛挨了慘敗的替補外援羅斯，金毛腦袋耷拉著刷手機。就是他了！李衛瞅準保安點煙的功夫，狸貓似的竄過去，胳膊閃電般伸進半開的車窗縫。“hey!”英語混著天津腔，那件“於白旗”t恤精準地糊在羅斯迷茫的臉上。沒等對方反應，李衛已縮回陰影裡，深藏功與名。二維碼？掃去吧，裡麵是字正腔圓的《論持久戰》——“敵進我退，敵駐我擾…”，夠這老外翻譯半宿的！
剛溜回辦公室灌了口高沫壓驚，“哐當！”一聲巨響，辦公室那扇老掉牙的木門差點被踹散架。冷風裹挾著濃重的消毒水和…冰碴子的寒氣猛灌進來！門口站著的人，頭發梢還掛著冰珠子，運動服前襟濕了大片，臉色比海河臘月的冰還冷——正是於根偉！
“誰乾的？！”於指的聲音不高，像砂紙磨過生鐵，眼珠子掃過屋裡噤若寒蟬的幾個乾事，最後釘在李衛臉上。屋裡靜得能聽見煎餅鐺上油滋啦的幻響。李衛喉結滾動了一下，慢悠悠從油膩膩的辦公桌底下摸出個牛皮紙袋，掏出一個夾著餜篦兒、蔥花翠綠、醬香四溢的煎餅餜子。他當著於根偉的麵，“哢嚓”咬了一大口，餜篦兒碎裂的脆響在死寂的屋裡格外刺耳。
“報告於指，”他腮幫子鼓囊囊，含混不清，眼神卻亮得驚人，“我乾的。咱天津衛的老例兒——餜子，得脆生！球嘛…”他費力咽下煎餅，抹了把嘴，一字一頓：“更得硬氣！”
於根偉沒當場發飆，隻是那眼神，冰錐子似的，把李衛從頭到腳刮了一遍，轉身走了，門摔得山響。轉天訓練課，李衛被“請”到了場邊鐵絲網外“觀摩”。於指親自操練定位球防守，吼聲隔著老遠都震耳朵：“卡位！硬一點！你當你是豆腐腦兒？！一碰就稀碎？！”被罵的後衛縮著脖子，活像霜打的茄子。
訓練結束，於指擰開礦泉水猛灌，餘光瞥見鐵絲網外的李衛，突然揚手把空瓶子精準地砸進十米開外的垃圾桶。“哐當！”他走過來，隔著鐵絲網，汗味混著草腥氣撲麵而來。“煎餅餜子理論？”於指嘴角扯出個意味不明的弧度，“行啊李大會長，那咱就試試，看是餜篦兒脆，還是某些人的骨頭脆！”他指了指場上蔫頭耷腦的隊員，“下輪踢國安，客場。你，跟隊。”
去北京的高鐵上，李衛被塞進俱樂部工作人員堆裡。前頭商務座，於指正閉目養神，手裡捏著個平板，屏幕上密密麻麻是國安新援的熱力圖分析。旁邊助理低聲彙報：“…他們左邊衛剛傷愈，回追肯定慢半拍…”於指眼都沒睜：“告訴小謝謝維軍），開場就給我插他身後！往死裡突！”李衛心裡咯噔一下，這老狐狸，肚子裡真有貨！
工體的山呼海嘯能把人耳膜震穿。零比一落後時，津門虎獲得角球。於根偉站在場邊，像個入定的老僧。李衛緊張得手心冒汗，隻見於指忽然側頭，對替補席吼了一句天津話，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嘈雜：“二子巴頓）！麻溜兒熱身！準備上去…‘撿餜子’！”巴頓一愣，隨即咧嘴笑了，騰地跳起來。角球開出，禁區一片混戰！球鬼使神差被解圍到弧頂，一道紅色身影正是剛上場的巴頓）如脫韁野馬殺到，迎球就是一腳爆杆兒！球炮彈般轟入網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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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沒？！”於根偉猛地轉身，手指差點戳到李衛鼻尖，吼聲壓過了工體的死寂，“這他媽才叫撿餜子！得動腦子！得玩命跑！不是站那乾等天上掉餡兒餅！”他眼裡的血絲和亢奮，是李衛從未見過的。
硬仗搶回一分，質疑聲稍歇。可於指“賽德”的爭議，像海河底的淤泥，稍一攪動就翻騰。主場對某保級隊，半場占優卻隻開花不結果。中場休息，更衣室門虛掩著，李衛“恰好”路過，聽見於指冰冷的指令：“…下半場收著點，尤其禁區裡，彆硬突，倒起來！耗時間！”李衛心裡一沉。果然，下半場津門虎踢得溫吞水，最後時刻被對手一個不是機會的機會偷了一個，0：1輸了！看台炸了鍋，“於白旗！”“喵喵隊！”的罵聲排山倒海。李衛攥著拳頭，看著於指麵無表情地快步走進通道，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幾天後一場無關痛癢的足協杯，於指直接輪換了十一個主力！上的全是替補加二隊小年輕。結果？被中甲隊揍了個3：0！輿論徹底爆了。水滴球場外，憤怒的球迷圍住俱樂部大巴，礦泉水瓶砸得車頂砰砰響。車裡，於根偉閉著眼，嘴角緊抿。李衛擠在角落，手機屏幕亮著，是“包子”發來的現場視頻：人群裡，赫然有幾個熟悉麵孔——正是之前“洗牌”躲強敵的主力！他們低著頭，躲閃著鏡頭，飛快地鑽進私家車溜了。一股邪火直衝李衛天靈蓋！他猛地站起，車廂晃了一下。
“於指！”李衛的聲音因為激動有點劈，“外麵罵的，不全衝您！是衝那些‘聰明’過頭、腳底板抹油的！”他手指幾乎戳到車窗外那幾個倉皇逃離的背影，“‘洗牌’躲著不上的是他們！這場‘戰略性放棄’背鍋的，是場上一幫拚到抽筋的孩子！”他喘著粗氣，把手機懟到於根偉眼前，屏幕上定格著黃嘉輝鑽進豪車的瞬間。“這‘賽德’的鍋，您一個人背不動，也背不起！”
於根偉的眼皮，終於顫了顫。車窗外，球迷的怒吼混著警笛，尖銳地撕扯著空氣。
一周後，津門虎主場迎戰領頭羊。賽前發布會，於根偉獨自出席。鏡頭下，他眼袋浮腫，但背挺得筆直。“有人說我於根偉聰明，”他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狠勁兒，“是，我研究對手，算分，排兵布陣想用最小的代價拿分。但！”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話筒嗡嗡響，“有人把‘聰明’玩成了‘雞賊’！玩成了縮頭烏龜！這鍋，老子不背！”他目光如電，掃過台下記者，“今天，就在這裡立個規矩：津門虎，可以輸球！但誰再敢‘聰明’得連拚都不敢拚，腿肚子轉筋想躲著踢，趁早給我滾蛋！俱樂部大門，”他指向身後水滴球場的方向，“不養這種‘聰明人’！”
全場嘩然！李衛在球迷會辦公室盯著直播，手裡的煎餅都忘了咬。狠！真狠！這是把桌子掀了，把膿瘡挑破了！
當晚，水滴球場爆滿。於根偉排出最強陣容，一改往日穩健，開場就高位逼搶，玩命地搶！搶得對手後衛手忙腳亂，開場十分鐘就失誤送禮！1：0！看台瞬間沸騰！李衛和“包子”們嗓子都喊劈了。於指整場站在指揮區邊緣，像個隨時要撲出去的猛虎，吼聲就沒停過：“壓！再壓！彆回頭！”最終比分定格3：1，一場蕩氣回腸的完勝！終場哨響，於根偉沒像往常那樣冷靜握手，他猛地轉身，雙臂高舉，朝著山呼海嘯的看台，深深、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沒有直起腰。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滴落在草皮上。
李衛被人群裹挾著歡呼，手機響了，是於指發來的短信，隻有一行字：“明早老地方，煎餅餜子，我請。餜篦兒，要雙份的，必須脆生！”
場外，海河依舊靜靜流淌。水滴球場的巨大燈柱刺破夜空，那光投在河麵上，晃動著，不再像發黴的豆腐，倒像一塊被重新擦亮、映著星火的…金黃的餜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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