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華縣體育場暴雨如注，老鐘頭攥著半瓶土炮酒蹲在菜地邊。
＞“扮豬？豬欄塌了拿什麼扮！”他指著被踩塌的菜畦罵。
＞三天後客戰海港，更衣室貼滿對手前鋒高清圖——襠部全被紅筆圈出。
＞隊長阿杜咧嘴：“專踢‘牛蛋’！裁判看不見！”
＞終場哨響，0：0。武磊怒撕球衣露護襠，直播鏡頭掃過場邊橫幅：“些幾！謝你牛蛋爭氣！”
五華縣體育場的雨，下得沒個章法。豆大的雨點子砸在坑窪的水泥台階上，濺起渾濁的黃泥湯。老鐘頭攥著個褪色的塑料酒壺，蹲在東看台底下那片被踩得稀爛的菜地邊。雨水順著他草帽破敗的邊沿往下淌，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衝出幾道泥印子。那幾壟原本長勢喜人的芥菜和番薯葉，此刻徹底趴了窩，綠葉子混在泥漿裡，被無數雙沾滿泥濘的球鞋印子踐踏得麵目全非——這是上一輪主場，被一支北方“豪強”的遠征軍當成了泄憤的戰場。
“扮豬？！”老鐘頭猛地灌了一口自釀的土炮米酒，辛辣直衝腦門，他“呸”地啐出一口混著酒氣的唾沫，手指頭哆嗦著指向那片狼藉，“豬欄都讓人踩塌了！拿什麼扮？！拿泥巴扮啊？！”他喉嚨裡滾出含混的怒罵，帶著濃重的客家腔調，被嘩嘩的雨聲吞了大半。旁邊幾個穿著褪色紅色球衣的老夥計，沉默地抽著旱煙，煙火頭在雨霧裡明明滅滅。體育場外牆上，新刷的“足球之鄉”四個紅漆大字，被雨水衝刷得有些模糊，往下淌著淡淡的紅痕，像無聲的血淚。
三天後，上海，八萬人體育場。客隊更衣室裡彌漫著消毒水和緊繃的汗味。空氣粘稠得能擰出水。沒有激昂的戰前動員，隻有白得刺眼的燈光打在戰術板上。板子上密密麻麻貼滿了上海海港前鋒的高清打印照片——奧斯卡的、武磊的、巴爾加斯的…每個人的表情或張揚或冷靜，但無一例外，在襠部位置，都被粗壯醒目的紅筆狠狠圈了出來！一個鮮紅的、不容錯認的圓圈，像靶心。
隊長杜加利奇阿杜）光著膀子，黝黑的腱子肉繃緊，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指著那些紅圈，用帶著濃重塞爾維亞腔調的中文，一字一頓，聲音不高卻砸得地板嗡嗡響：“記住位置！‘牛蛋’！踢準了！”他做了個隱蔽的踢擊動作，“裁判？看不見！”角落裡，幾個年輕隊員下意識地夾緊了腿，喉結滾動，眼神裡混雜著驚愕和一種被點燃的狠勁兒。
梅州客家主帥米蘭·裡斯蒂奇，這個一向以儒雅著稱的塞爾維亞人，此刻像換了個人。他沉默地站在戰術板前，手指重重敲在武磊照片那個紅圈上，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張隊員的臉：“他們，是牛。力氣大，角鋒利，衝起來嚇死人。”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絲冰冷的弧度，“我們，是山裡的野豬。看著笨，皮厚，獠牙藏在泥裡。記住，牛衝起來，看不見腳下的坑，更護不住最軟的‘蛋’！把你們的‘獠牙’，給我釘在那個紅圈上！一次！就一次機會！釘死他！”
八萬人山呼海嘯，紅色的浪潮幾乎要將小小的綠色客隊看台淹沒。海港的攻勢如同錢塘江潮，一波猛過一波。奧斯卡的直塞像手術刀，武磊的跑位鬼魅般飄忽。梅州客家那身綠色的球衣，大部分時間被死死摁在本方三十米區域，像狂風巨浪裡隨時會傾覆的小舢板。
時間一分一秒煎熬。七十多分鐘，武磊又一次如利箭般插入禁區！接巴爾加斯精妙挑傳，他胸部卸球，調整步點，眼看就要完成致命一擊！千鈞一發，一道綠色的身影正是中衛潘喜明）如同從泥地裡猛然躥出的野豬，沒有絲毫花哨，整個人放低重心，幾乎是貼著草皮，一記凶狠精準的滑鏟！腳尖繃直，目標明確——不是球，是武磊支撐腿落點前那寸草皮，更是他發力瞬間無法兼顧的…襠下空檔！
“啊——！”武磊一聲短促的痛呼，動作瞬間變形！支撐腳一軟，整個人失去平衡，摔倒在禁區裡！皮球被潘喜明乾淨地捅走！
點球？！海港球員瘋了似的圍住主裁，手指著武磊痛苦蜷縮的身體。主裁臉色鐵青，飛快地跑向場邊var監視器。慢鏡頭一遍遍回放：潘喜明的腳尖，在即將接觸武磊襠部的毫厘之間，堪堪蹭到了皮球！一個極其細微但足以改變判罰方向的觸球！先碰球！主裁對著麥克風，斬釘截鐵：“nopenaty！不是點球！）”揮手示意比賽繼續！
看台上海港球迷的怒罵幾乎掀翻頂棚。武磊捂著襠部，臉色慘白，被隊醫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向場邊，每一步都透著難以言喻的憋屈和痛苦。場邊梅州客家的替補席，死一般的寂靜後，爆發出壓抑到極致的低吼！阿杜狠狠捶了一下草皮，米蘭緊攥的拳頭裡，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終場哨音終於刺破令人窒息的空氣。0：0！一場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平局！梅州客家球員癱倒在草皮上，胸膛劇烈起伏，像剛逃出獵場、精疲力竭的獸。武磊一把撕開濕透的球衣，狠狠摔在地上！露出裡麵緊裹著的、厚厚的黑色護襠！直播鏡頭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猛地推上去，給那個醒目的護具一個長久的特寫！他臉上交織著憤怒、不甘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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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戲劇性的畫麵傳遍千家萬戶時，鏡頭鬼使神差地掃過客隊看台那片小小的綠色區域。一條嶄新的、墨跡淋漓的紅色橫幅，被幾十雙激動顫抖的手高高擎起，在八萬人滔天的噓聲中，頑強地展開：
“些幾！謝你牛蛋爭氣！”
客家話的呐喊“些幾加油）！”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理直氣壯地響徹在中超豪門的球場。那橫幅上的字，像一把淬了火的尖刀，帶著泥土的腥氣和死裡逃生的狂喜，狠狠地、帶著戲謔的敬意，捅在了所有目睹武磊撕衣露襠鏡頭的球迷心口上！網絡瞬間爆炸，些幾謝你牛蛋爭氣以火箭速度躥上熱搜榜首！配圖清一色是武磊的護襠特寫和那條驚世駭俗的橫幅。
賽後的五華縣體育場，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比過年還熱鬨。老鐘頭沒去看台上湊熱鬨，他又蹲回了那片被踩塌的菜地邊。手裡沒拿酒壺，換了一把短柄鋤頭。
借著球場透出的光亮，他沉默地，一鋤頭一鋤頭，將那些被踩進泥裡的、奄奄一息的芥菜苗和番薯葉小心地挖出來。渾濁的泥水順著他青筋虯結的手臂往下流。挖出的菜苗根須殘破，葉子稀爛，沾滿泥漿，看著淒慘無比。老鐘頭把它們攏到一邊，像對待受傷的孩子。
然後，他開始一鋤頭一鋤頭，用力地夯平被踩得稀爛鬆軟的菜畦。鋤頭砸在濕泥上，發出沉悶而堅實的“噗、噗”聲。汗水很快浸透了他洗得發白的舊球衣，混著泥水貼在背上。他夯得極其認真，仿佛在修築一道抵禦洪水的堤壩。新翻出的泥土氣息，混合著青草被碾碎的味道，在雨後潮濕的空氣裡彌漫開來。
夯平一小塊，他直起酸痛的腰，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泥水，回頭看了一眼被他挖出來、堆在旁邊的殘破菜苗。渾濁的老眼裡沒什麼波瀾，隻是彎腰，小心翼翼地把其中幾株根須尚存的芥菜苗，重新栽回被夯得結實平整的新土裡。粗糙的手指壓實根部的泥土，動作輕柔得與剛才夯土的狠勁判若兩人。
看台上，“些幾！些幾！”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那是屬於勝利者的狂歡。場內的燈光斜斜地打過來，照亮老鐘頭佝僂著栽菜的背影，也照亮他腳邊那片剛剛被重新夯築過的、黝黑堅實的土地，以及那幾株在泥濘劫難後、被重新栽下、在晚風中微微顫抖的、代表著生生不息的綠色嫩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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