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口足球場青訓賽的夏風裹著草屑，許悅吹響終場哨時，鋼刺頭箍的藍光帶正巧纏住鬢角汗珠。小球員們圍上來討簽名，有個紮衝天辮的女孩指著她發箍：“裁判姐姐！這個刺刺會紮壞人嗎？”
“紮破紙老虎呀。”許悅蹲下給她係散開的鞋帶，鋼刺擦過女孩膝蓋，留了道淺紅印。女孩咯咯笑著跑開，辮梢甩出弧線像當年於漢超的傳中球。
“許裁判！”場邊傳來帶笑的聲音。於漢超抱著女兒站在夕陽裡，白t恤皺得像醃菜，奶漬在“申花”隊徽上洇出地圖。
小女孩突然掙脫懷抱，炮彈般衝來抱住許悅的腿：“爸爸的頭箍呢？”小手摸向鋼刺，“姐姐這個會亮！爸爸的不會！”
於漢超撓著後頸走近。那道曾讓許悅夜不能寐的傷疤，如今隱在曬黑的皮膚裡像淺淡的草葉劃痕。“悅...許裁判，”他喉結滾動，“能買個頭箍嗎？妞妞鬨三天了。”
許悅摘下頭箍。鋼刺根部纏著圈藍光帶——是林小雨案勝訴那晚，她用被告賠款買的ed燈管改造的。
“非賣品。”她將頭箍扣在妞妞頭頂，鋼刺映著晚霞泛起暖金，“但可以借你戴到出口閘機。”
於漢超摸出手機付款碼僵在半空。許悅從裁判服口袋抽出名片塞進他掌心：“打這個電話，有專業玩具律師維權。”名片抬頭印著：鋼刺女性法律援助中心創始人許悅。
妞妞突然揪她袖口：“姐姐！爸爸哭過！”小手比劃著，“手機裡有個藍圈圈姐姐淋雨......”
於漢超猛地抱起女兒疾走。許悅望向他們消失的通道口，暮色將影子拉長又揉碎。手機突然震動，知乎推送跳出來：
【當年追球星的女球迷後來怎樣了？】
提問者id赫然是：佛山球迷聯盟群主
許悅點開自己三年前的回答更新欄，敲下終章：
“後來她成了綠茵場的畫線人——越位線自己畫，頭箍自己焊，光的路自己開。”
珠江新城60層，周明遠把“正義律所”招牌踹進碎紙機。“網貸案終審賠償到賬，”他彈了彈許悅的鋼刺頭箍，“夠買下虹口北看台了。”
許悅將支票退回“捐給青訓場草皮改造。”窗外“鋼刺法援中心”的霓虹亮起，藍光刺破霧霾，“當年淋雨的姑娘，總得給後來人撐把傘。”
周明遠突然拎出球鞋包：“踢場告彆賽？”他拉鏈嘩啦敞開——裡頭塞滿案卷和申花圍巾，“我調去最高檢了。”
迪士尼球場的探照燈灼人。周明遠帶球連過三名助理律師，卻在許悅的鋼刺頭箍前急刹。“許裁判，”他喘著笑，“我這算越位嗎？”
許悅甩出黃牌：“心越位了！”牌麵粘著張便簽——鋼刺中心首席顧問聘書。男人大笑中將球吊向看台，黑白皮球劃破夜空，墜進空蕩的vip包廂。
“那年顧崢在這兒求婚失敗。”周明遠抹汗，“知道為什麼嗎？”
許悅將聘書拍在他汗濕的背上：“因為觀眾席不需要男主角。”
虹口足球場頂棚滑開時，銀河墜落在許悅肩頭。她獨自調試歐冠決賽轉播設備，耳機裡循環著許玥的滬語集錦：“單刀赴會怕啥？球門又不會長腳跑掉！”
導播突然切進緊急訊號：“許姐！主解說席音頻故障！”
大屏開始三十秒倒計時。全球觀眾將聽見故障忙音——除非有人頂上。
許悅抓過話筒躍上解說台。鋼刺頭箍藍光暴漲，在頂棚投出巨大光斑。她想起十九歲雨夜被潑啤酒時，這光曾是她唯一的盾牌。
“全世界的單刀姑娘們聽好！”滬語劈開銀河，“今朝阿拉把足球場變跑道——”
耳機炸響導播哀嚎：“沒連衛星！全球觀眾聽不見！”
許悅笑了。她拔掉音頻線，將話筒對準北看台。那裡坐著三百個戴自製鋼刺頭箍的女孩，是鋼刺法援中心資助的第一批體育特長生。
“一！二！三！”許悅振臂。
女孩們的呐喊海嘯般撞向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