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預選賽終極戰，更衣室vr投影著全球嘲諷彈幕：“建議國足和乒乓球隊交換國籍！”雷主席沉默三分鐘，突然拔掉所有設備插頭：“忘了導彈、戰機、vr和潮玩——今天你們隻剩皮球和二十二年前輸給他們的自己。”當對方球員開場用中文喊出“電子廠招工熱線”，當主裁判肘部悄悄露出菠菜公司ogo——賀煒的解說聲穿透雨幕：“中國足球最強大的武器，永遠是…”第一百零三分鐘，我拖著抽筋的腿突入禁區，麵對九人聯防，突然想起ps1裡老張的話：“按○＋△＋□＋x…召喚神龍！”足球以ps1像素風的軌跡墜入網窩時，全球轉播畫麵定格在雷主席的笑臉上：“看，他們終究活成了遊戲裡的樣子。”
更衣室像一座被數據流淹沒的孤島。環形屏幕上，來自全球社交媒體的嘲諷彈幕如同實質的暴雨，傾瀉而下，砸在每個低垂的頭顱上：
“國足出征，寸草不生！建議和國乒互換國籍，雙贏！”“開盤了！輸三球算贏！輸五球放煙花慶祝！”“現場招工：電子廠流水線直招，熟練掌握停球五米遠技術者優先！”“東風呢？殲20呢？泡泡瑪特呢？快請出來做法啊！”“vr練了半年就練出這？建議程序員上場踢！”“珍惜吧，這是他們未來二十年離世界杯最近的一次！”
紅色的、黃色的、英文的、阿拉伯文的…惡毒或戲謔的文字，織成一張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網。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膠水，混合著汗水的預分泌和絕望的味道。沒人說話，隻有沉重的呼吸和空調係統徒勞的嗡鳴。
雷主席，“雷神”，站在屏幕前，背對著我們，像一尊沉默的礁石。他看了那彈幕暴雨整整三分鐘。然後，毫無征兆地，他猛地轉身，走到牆邊——
“劈裡啪啦！”
他粗暴地拔掉了環形屏幕、vr主機、ar中繼器、所有閃著幽藍光芒的數據接口的電源線！整個更衣室瞬間陷入一種原始的、令人心慌的黑暗和寂靜！隻有應急燈投下慘淡的光暈。
黑暗中，他的聲音響起，嘶啞，卻像擦亮的火柴，劃破死寂：
“忘了它們。”
“忘了東風能不能把球送進對方球門。”“忘了殲20能不能給你們插上翅膀。”“忘了vr裡的梅西和c羅。”“忘了你們櫃子裡那些不會說話的手辦。”
他停頓了一下，呼吸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現在，走出去。踏上那塊草皮。你們懷裡抱著的，腳下踩著的，頭頂飛著的——”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
“——還是他媽的那個皮球！和二十二年前輸給他們時，一模一樣！”
“而你們要麵對的——”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除了那十一個人，除了那幾萬張嘴，除了這全世界的嘲笑…”“…還有二十二年前，那個倒在同樣地方，哭得像個傻逼的自己。”
黑暗中，我聽見有人指甲摳進掌心肉裡的聲音，有人牙齒打顫的聲音，還有…我自己心臟瘋狂撞擊胸腔的聲音。
雨。冰冷的雨絲，夾雜著初冬的寒意，斜斜地打在臉上。巨大的球場像一個沸騰的、喧囂的、充滿惡意的鍋。每一次觸球，都能引來山呼海嘯般的噓聲或哄笑。
對方那個染著金發的前鋒，在一次死球時，慢悠悠跑過我身邊，用字正腔圓的中文，對著場邊的鏡頭方向，笑嘻嘻地喊了一嗓子：“找工作，上58同城！電子廠直招，月薪過萬！”
看台上爆發出巨大的、參雜著侮辱的快意笑聲。
裁判的判罰尺度曖昧得像裹腳布。一次明顯的衝撞犯規，他示意比賽繼續。一次乾淨的鏟斷，他掏出了黃牌。一次角球爭頂，張琳芃被對方後衛明顯拉拽球衣倒地，裁判雙手平舉——沒問題！
鏡頭推近，裁判轉身時，他肘部裁判服上，一個不起眼的、像是洗標褪色後留下的印痕，隱約露出某個著名菠菜公司的ogo輪廓…雖然轉瞬即逝，但足以被高速攝像機捕捉，並在某些網絡流媒體上引發爆炸性的討論。
“黑哨！”“假球！”看台上響起憤怒的吼聲，但很快被更大的噓聲壓了下去。
賀煒老師的解說，透過雨聲傳來，帶著一種疲憊的掙紮和試圖保持的客觀：“…比賽非常艱難…對方的小動作很多…裁判的尺度…我們需要更加專注…中國足球走到今天，最強大的武器，從來不是…”
他的聲音被一陣巨大的噓聲淹沒。
比分是0：1。我們落後。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絕望像冰冷的雨水，滲透進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
韋世豪抽筋了，被擔架抬下。吳曦拚到嘔吐，彎著腰在場地邊乾嘔。顏駿淩的手指在撲救時戳傷，纏著厚厚的繃帶，每一次觸球都疼得咧嘴。我的左腿股二頭肌像一根繃到極限的橡皮筋，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撕裂般的酸脹和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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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像一群跌跌撞撞、傷痕累累、在泥濘中掙紮的困獸。
第一百零三分鐘。傷停補時的最後時刻。
對方全線退守，禁區裡密密麻麻擠滿了九條穿著白色球衣的大漢。像一堵密不透風的、冰冷的牆。
我們獲得一個前場任意球，也許是最後一個機會。
球開出，被頂出禁區。
鬼使神差地，球落到了大禁區弧頂外側，我的身前。
雨水模糊了視線。左腿沉重得像灌了鉛。整個世界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隻剩下心臟在耳膜裡瘋狂的跳動聲。
我拖著那條幾乎不聽使喚的腿，踉蹌著追上球。
麵對那堵白色的、移動的、充滿嘲諷和絕望的牆。
怎麼辦？
傳出去？時間沒了。硬突？腿廢了。射門？角度被封死了。
那一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vr戰術，什麼ar跑位，什麼數據鏈，什麼雙座協同…全忘了。
眼前閃過的，是江陰酒店那台嘶吼的空調，是ps1屏幕上謝暉那個方塊臉，是老張坐在我旁邊，眼鏡片反射著屏幕光，平靜地說：
“這遊戲，有隱藏代碼。同時按○＋△＋□＋x…雖然大部分時候沒用，但萬一…能召喚神龍呢？”
召喚神龍…
去他媽的神龍！
但…試試吧！
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左腳踏穩在濕滑的草皮上，身體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幾乎要失去平衡的姿態，掄起了右腿！
不是抽射，不是推射，不是搓射。
是一個毫無章法的、扭曲的、像是把全身重量和所有不甘、憤怒、絕望都硬塞進去的——瞎jb踢！
○長傳）+△直塞）+□射門）+x短傳）！
足球離腳而出的瞬間，我的重心徹底失去，整個人向後摔倒在冰冷的泥漿裡。
眼睛卻死死盯著那顆球。
它飛行的軌跡…極其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