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你聽著！我是尹時熙！尹時熙！”
尹時熙湊在溫雨寧耳邊，聲音急切而清晰，試圖用她們共同的回憶作為錨點，對抗那試圖抹去一切的藥物，“我們大學才認識，但現在，我們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最好的！”
她感覺到溫雨寧的身體痙攣了一下，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寧寧，你跟我說過，你的原生家庭……父母偏心，他們隻寵愛弟弟，初中的時候就想讓你輟學去打工……但是你很努力，很爭氣，你靠著獎學金，一路考上了帝大！我們現在大四了，最近都在忙畢業論文，我們很快……很快就能畢業了！”
她語無倫次，腦子亂成一團麻，隻恨不得能代替好友承受這份痛苦。
她拚命搜刮著腦海中和溫雨寧相關的所有記憶，那些細碎的、溫暖的日常，此刻都成了對抗遺忘的武器。
“我們大一……在同一家奶茶店打工的時候認識的，記得嗎？那天下好大的雨，我忘了帶傘，你帶了，你還笑話我出門不看天氣預報……然後非要讓我跟你一起打傘……結果雨太大了，我們兩個人最後都淋成了落湯雞……就是從那天以後，我們就總是一起找兼職，一起打工，我們的關係……一直都那麼好……”
溫雨寧的臉色在痛苦中變幻，記憶的碎片和藥物的力量在她腦海中激烈交戰，頭痛欲裂，她發出如同受傷小獸般的嗚咽。
尹時熙看著她痛苦的模樣，聲音哽咽得幾乎說不下去，她寧願此刻承受這一切的是自己。
“你的腿……你的腿就是因為救我才受傷的，你還記得嗎寧寧……”她泣不成聲。
溫雨寧猛地喘息了幾下，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斷斷續續地，用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聲音說道：“熙熙……我……我可能……真的會……忘記……”
她劇烈地喘息著，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耗儘了力氣，然後，她用一種近乎執念的、交代後事般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
“記住……告訴我……如果……如果我真的……失憶了……”
“告訴……我……我……沒有男朋友……沒有……談過戀愛……不、不認識……陸沉……更……不曾……愛過他……”
尹時熙猛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好友：“寧寧！你在說什麼胡話？！你……”
她的話沒能說完。
溫雨寧在說完這最後的“遺言”後，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身體一軟，徹底失去了意識，重重地靠在了尹時熙的肩膀上。
在陷入無邊黑暗的前一秒，溫雨寧殘存的意識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盤旋、重複，像是一道對抗遺忘的最終咒語：
我不愛陸沉……我不認識陸沉……我不愛陸沉……我不認識陸沉……
淚水模糊了尹時熙的視線，她看著懷中失去知覺、臉色蒼白如紙的好友，感受著她微弱的呼吸，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緊緊靠著溫雨寧，仿佛這樣就能將自己的力量和記憶傳遞過去，守護住她即將可能被奪走的一切。
空氣中，隻剩下尹時熙壓抑的、絕望的哭泣聲，和鐵鏈冰冷的觸感。
夕陽將天邊染成一片血色，崎嶇陡峭的山路上，幾輛經過改裝的黑色越野車如同發怒的野獸，引擎轟鳴著向上疾馳。
排頭的車裡，開車的是麵色凝重的於書白，他另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是地下賽車場的頂尖車手，此刻將車輛的性能發揮到極致，在險峻的山路上劃出驚心動魄的軌跡。
後排，厲九驍和陸沉並排坐著，兩人周身都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冰寒與焦灼。厲九驍正緊貼著手機，電話那頭是肖局長沉重的聲音。
“已經確認了，歐陽昂娜就是昂古的親生女兒。她在k集團內部地位極高，是名副其實的二把手，代號‘黑桃皇後’。”
厲九驍咬緊後槽牙，下頜線繃得死緊，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這句話：“她藏得可真夠深的！”
十年，整整十年，她以一個完美無瑕的學者身份潛伏在象牙塔內，誰能想到這竟是條致命的毒蛇。
一旁的陸沉也側頭傾聽著自己手機裡傳來的情報，臉色同樣難看。
肖局長的聲音繼續傳來，帶著更深的憂慮：“小九，你知道k集團真正的一把手，代號‘國王’的人是誰嗎？”
厲九驍眉頭緊鎖：“誰？”
“閆安。”
“閆安？”厲九驍對這個名字有些模糊的印象。
“你可能不清楚細節。在瓦邦剿匪那天的混戰中，有一個名叫閆安的中槍後當場死亡。後續調查顯示，他當時是去瓦邦談生意，並非園區核心成員。但我們剛剛查到絕密信息，這個閆安，來頭極大，他就是k集團真正的首腦，‘國王’！而且這個人極其狡猾，一直藏匿在我們華國境內，從不親自露麵。歐陽昂娜表麵上一直單身，實際上，她和閆安是秘密夫妻關係，並且還有一個孩子。”
厲九驍的心猛地一沉，所有線索瞬間串聯起來：“所以，她這次是來尋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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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為了利益，不是為了逃脫，而是最純粹、最瘋狂的複仇！
“對！”肖局長的語氣斬釘截鐵，“她的目標非常明確。所以，你和陸沉絕對不能衝動！她敢在帝都、在我們的地盤上動手，很顯然，是做好了魚死網破、同歸於儘的準備！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我知道了。”厲九驍的聲音低沉，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泛白。
肖局長深知兩人的性子，立刻部署：“聽著，我會立刻調動三輛遠程操控的無人駕駛車輛，趕到你們前麵開路。你們務必穩住，跟在後麵，保持安全距離！這是命令！”
厲九驍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逐漸暗沉的山色，一想到尹時熙可能麵臨的危險，心臟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肖局，我和陸沉必須第一時間趕到她們身邊！”
“糊塗！”肖局長厲聲喝道，“她的目標就是你厲九驍！如果你和陸沉出了事，你覺得那個瘋女人還會讓尹時熙和溫雨寧活著嗎？她們隻會死得更快！冷靜下來，聽從指揮！”
厲九驍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暴戾和急切：“……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掛斷電話，對於書白低吼，“再快一點！”
於書白額角滲出細汗，緊盯著前方險峻的彎道：“老大，冷靜！這條路已經是極限了！再快我們沒到山頂就先摔下去了！”
陸沉一拳砸在車門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赤紅著眼睛低吼：“我們怎麼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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