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彌漫著未散的焦木氣息和更濃重的壓抑。
容燼高大的身影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初冬鉛灰色的天光勾勒著他緊繃的輪廓,眉頭深鎖,琥珀色的豎瞳凝望著窗外漸起的蕭瑟,仿佛要將那片陰霾看穿。
指節分明的手無意識地按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模糊的指印。
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蘇棠端著一杯溫水,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背影,心臟微微揪緊。
她將水杯輕輕放在旁邊唯一幸免於難的矮幾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沒有言語,她深吸一口氣,徑直走向他。
柔軟的手拉住他微涼的手腕,帶著不容置疑的、卻又異常溫柔的力道,將他從冰冷的窗前拉離。
容燼身體一僵,垂眸看向她,眼底翻湧的怒意和焦灼尚未完全平息,帶著被打擾的不悅。
但蘇棠沒有退縮,隻是固執地將他拉到寬大的沙發旁,按著他坐下。
隨即,她自己像隻尋求溫暖的小動物,輕盈地窩進他懷裡,尋找到一個最舒適的位置,將頭輕輕靠在他堅實的肩膀上。
容燼的身體依舊有些僵硬,卻沒有推開她。
蘇棠抬起濕漉漉的、如同受驚小鹿般的眼睛,對上他那雙深邃複雜的琥珀色豎瞳。
她的目光清澈,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柔軟力量。
“容燼,”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心尖,“你總是很霸道,很獨裁,恨不得把我鎖在隻有你看得見的籠子裡。”
容燼的眉頭蹙得更深,喉結滾動了一下,卻沒有反駁。
“但是,”蘇棠的指尖輕輕撫上他緊抿的唇線,帶著安撫的意味。
“我知道你愛我。雖然你從來沒說過那三個字,可我就是知道。不然,堂堂上古蛇君,怎麼會對一個平凡的女子,追完前世追今生?怎麼會被我氣得砸桌子,又笨拙地堆滿一桌甜點哄我?”她想起那個荒誕又讓她心軟的“甜品山”,嘴角泛起一絲極淡的笑意,隨即又被更深的情緒取代。
“前世的事情,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讓你如此恐慌,恐慌到必須用各種限製把我捆在你身邊,必須時刻放在你的眼皮底下才安心。”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心疼,“那一定是很痛很痛的回憶,對不對?”
容燼的呼吸微微滯澀,琥珀色的豎瞳深處掠過一絲被戳中隱秘傷痛的波瀾。
他沉默著,隻是更緊地環住了她的腰,仿佛這樣就能確認她的存在。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心裡其實已經預感到她接下來的話。
蘇棠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因為你也愛我啊。愛是相互的。你愛我,我也愛你。第一次在小巷裡,你從白蛇化為人形吸我的血,強吻我的時候,我就該嚇跑的。在你用儘辦法,霸道又強勢地把我留在你身邊的時候,我就該恨你的。可是……你的感情是真的,你對我的保護也是真的,我都能感受得到。”
她的指尖描摹著他俊美的下頜線,語氣變得無比認真:“可是容燼,我也愛你。我不想以後的某一天,你為了保護我而受傷,甚至……像夢裡那個前世那樣……”
她頓了頓,咽下那個沉重的猜測,“所以,我也應該成長,應該強大起來。就像我哥那樣,他在109局的進步,你不是也看到了嗎?他有了保護自己、甚至保護彆人的力量。”
“你想進步,想強大,留在我身邊,一樣可以。”容燼的指腹摩挲著她的後頸,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我可以教你。妖靈界的傳承,遠比109局那些半吊子精深。”
“那冬眠期怎麼辦?”蘇棠沒有回避,直白地拋出了最尖銳的問題。
容燼的眼神驟然一冷,捏著她肩膀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了幾分,讓她感到一絲疼痛:“怎麼?你是怕我冬眠期沒辦法保護你?!”被反複提及的致命弱點,點燃了他壓抑的怒火和深藏的不安。
“不!”蘇棠立刻反駁,雙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盈滿擔憂的眼睛,“我是怕你冬眠期為了保護我,會不顧一切!會豁出自己的命!你知道的,我肯定看不得你受傷!如果你受傷,我也一定會豁出命去救你!你知道我會的!容燼!”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決絕。
容燼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的眼神如此真摯,帶著不顧一切的愛意和擔憂,精準地擊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不安。是的,他了解她。她做得出來。前世……不也正是如此嗎?
“那你想怎麼樣?”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捏著她肩膀的手卻沒有鬆開,反而更像是一種無措的抓握。
“讓我去109局。”蘇棠清晰地吐出她的要求。
“我可以在那裡學習控製自己的力量,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或許還能幫他們處理一些我能處理的小麻煩。作為交換,他們也會在必要的時候,尤其是在……在你力量低穀的時候,提供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