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河，或者說淵主的代行者，就那樣閒庭信步般走進了109局總部大樓。他沒有受到任何物理上的阻攔——在確認他的身份是“豐都大學知名教授、熵影商會特彆顧問”後，基層安保人員在沒有接到明確指令的情況下，隻能按流程將其引導至會客區。
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地下深處的隔離實驗室。
“他還敢來？！”蘇航拳頭攥得咯咯作響，額角青筋暴起，幾乎要立刻衝出去。
淩霄一把按住他，臉色同樣難看，但尚存理智：“冷靜！他現在是‘合法’身份，明麵上沒有任何證據能指控他。動了他，熵影商會和他在政商兩界的那些‘朋友’會立刻借題發揮，我們會被動至極。”
容燼的金瞳中寒意更盛，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的憤怒毫無意義。淵主此舉，本身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優雅而惡毒的挑釁。
“讓他上來。”容燼的聲音冷得像冰，“到第三會議室。通知技術部，啟動最高級彆的能量場記錄和精神波動監測，把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細微的能量變化都給我記錄下來！”
“我去見他。”容燼對養護艙中的蘇棠傳遞過一個安撫的意識，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地麵層的會議室。銀玥無聲無息地跟在他身後，電子眼鎖定著前方。
第三會議室內，光線明亮。
柳清河正悠閒地坐在椅子上，打量著房間的布置，手邊甚至還有一杯工作人員按流程送上的熱茶。他看到容燼和銀玥進來，臉上立刻浮現出那標準而疏離的學者式微笑，緩緩站起身。
“容先生，銀玥女士，冒昧來訪，打擾了。”他微微頷首，禮節周到，無可指摘。
容燼在他對麵坐下，銀玥則站在容燼側後方，冰冷的視線從未離開柳清河。強大的妖力與冰冷的機械感知力場交織，無形地籠罩了整個房間，足以讓任何心懷不軌者感到巨大的壓力。
但柳清河仿佛毫無所覺，他甚至還輕輕吹了吹茶杯裡的熱氣，抿了一口。
“好茶。”他評價道，仿佛真的是來喝茶聊天的。
“柳教授，”容燼開門見山，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的‘禮物’，我們收到了。”
“哦？”柳清河放下茶杯，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關切，“效率這麼高？看來貴局的物流接收係統非常完善。那麼，初步研究可有什麼發現？那具身體狀態如何？我對古代生物樣本總是抱有極大的興趣，尤其是如此……獨特的樣本。”
他話語裡的暗示和試探毫不掩飾。
“狀態很‘好’，”容燼冷冷地盯著他，“好得令人驚訝，仿佛四千年的時光未曾留下任何痕跡。柳教授對此似乎並不意外？”
“科學總是充滿驚喜，不是嗎？”柳清河笑了笑，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帶著一種學術探討般的熱情，“熵影商會在全球範圍內資助了許多前沿考古和生物研究項目，偶爾會發現一些超出當前認知的奇跡。我們認為，分享才能推動進步。這具身體蘊含的秘密，或許能對貴局目前麵臨的某些……‘挑戰’，提供意想不到的幫助。”
他頓了頓，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過容燼冰冷的臉龐，繼續道：“尤其是，如果貴局那位特殊的蘇棠小姐，能夠與之產生某種‘共鳴’的話……或許能帶來一些積極的變化？比如，力量的徹底恢複？”
他終於圖窮匕見，直接將話題引向了蘇棠，引向了回歸肉身這件事上。
銀玥的電子眼中數據流瞬間加速。
容燼的手指在桌麵輕輕敲擊了一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不勞費心。109局如何處置獲取的樣本，自有程序和考量。”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柳清河從善如流地靠回椅背，臉上依舊掛著笑，“隻是作為捐贈方，難免會關心研究成果的走向。畢竟，這也關係到商會後續是否繼續提供類似的……‘支持’。”他特意加重了“支持”二字，威脅與利誘並存。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根本沒有任何褶皺的西裝外套：“看來今日不便過多打擾。隻是順路過來看看‘禮物’是否安全送達，並表達熵影商會希望與109局增進理解、探索合作可能的意願。”
他走到門口，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容燼，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幾分，卻冰冷得毫無溫度：
“對了，容先生。聽說回歸故軀，靈魂與舊身的融合需要極度小心，任何一絲外來的、不兼容的‘雜質’，都可能造成災難性的後果。尤其是在本源核心區域……務必，萬分謹慎。”
他說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再停留，拉開會議室的門，從容離去。
走廊裡傳來他平穩的、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會議室內，一片死寂。
容燼坐在原地，臉色陰沉得可怕。柳清河最後那句話，幾乎是明著承認了那“熵之奇點”的存在，並且囂張地暗示他們無法解決！這是一種極致的、踩在對方底線上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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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玥眼中的藍光劇烈閃爍：“他在享受這個過程。激怒我們，觀察我們的反應，並確信我們目前對他無可奈何。”
確實無可奈何。
柳清河大搖大擺地來了，留下了充滿暗示和挑釁的話語，然後又大搖大擺地走了。109局明明知道他是最危險的敵人，卻因為規則、證據、以及他精心編織的保護網，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這種憋屈和憤怒，幾乎要將在場所有人的理智燃燒殆儘。
“鎖定他最後那句話的能量波動和精神印記了嗎？”容燼的聲音嘶啞。
“記錄了，但……極其乾淨，沒有任何額外的信息殘留，隻有純粹的‘提醒’。”銀玥回答道，語氣中也帶著一絲無力感。對方對力量的掌控，精細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容燼猛地一拳砸在會議桌上！堅固的特製合金桌麵瞬間凹陷下去一個大坑。
怒火在胸腔中翻騰，但越是憤怒，他的眼神卻越是冰冷。
淵主……柳清河……
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而幾乎就在柳清河的車駛離109局範圍的同時，地下實驗室的監測設備突然發出了急促的警報！
維生艙內，阿源那具冰封的肉身，心口處那個原本極其微小的“熵之奇點”，毫無征兆地、微微亮了一下！
雖然隻是一瞬，並且沒有引發任何能量爆發，但其活躍度的細微提升，卻像是一聲冰冷的嘲笑，回蕩在每一個監測人員的心頭。
仿佛在說：我知道你們發現了，但那又怎樣？
禮物，已經收下。
戲，還得按照他的劇本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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