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號”如同在巨獸骸骨的峽穀中穿行，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靜止的狩獵犬和巨大的文明殘骸。艦內氣氛凝重，劫後餘生的慶幸很快被更深的警惕所取代。
那片暗紅色的星雲，如同一個懸浮於墓地上空的、冰冷的巨眼，sienty沉默地）注視著這艘渺小的闖入者。它剛剛那毀天滅地的一擊被規則強行中斷，但誰也不知道，這沉默之下是否醞釀著下一次更可怕的攻擊。
“能量掃描有結果了嗎？那星雲到底是什麼？”淩霄的聲音從跨星係超距通訊中傳來，帶著沉重的壓力。維持這種跨星係通訊消耗巨大，且極不穩定。
“無法完全解析！”林默的聲音帶著挫敗和一絲興奮，“它的能量結構……從未見過！既不是恒星，也不是星雲物質，更像是一種……高度凝聚的、具有某種‘程序性’的熵影能量聚合體？它似乎……在維持著這片‘寂靜回廊’的基本規則，同時……也在‘消化’那些殘骸？”
“消化？”蘇航皺眉。
“是的！”銀玥接話，電子眼瘋狂閃爍，“掃描顯示，那些古老的殘骸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被星雲散發的特殊輻射分解、同化，轉化為最基礎的粒子……就像……一個宇宙級的回收站，或者……墳墓的陵丁，正在緩慢地擦拭墓碑。”
這個比喻讓所有人感到一陣寒意。
“鑰匙還在指引方向嗎？”容燼更關心實際的問題，他小心地扶著臉色依舊蒼白的蘇棠。
蘇棠點頭，指尖輕觸懸浮的鑰匙：“指向星雲下方，那片最黑暗的區域。”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好像能稍微‘理解’一點這裡的規則了。剛才的抗議能成功，似乎是因為我們‘攜帶秘鑰’且‘熵影汙染度低’，符合某種‘訪客’標準，而星雲的攻擊屬於‘過度防禦’。這裡的規則……似乎在保護‘符合條件的訪客’，同時清除‘汙染’。”
“也就是說，隻要我們保持低汙染狀態，並且有鑰匙，理論上就是安全的？”林默眼睛一亮。
“理論上是。”蘇棠語氣謹慎，“但規則的解釋權……似乎最終屬於那片星雲。它剛才的攻擊，明顯帶著某種……‘不耐煩’或者‘排斥’。”
“希望號”繼續深入。越是靠近星雲下方，周圍的殘骸越是巨大和古老，有些甚至殘存著令人心驚膽戰的戰鬥痕跡，仿佛在訴說著它們毀滅前經曆的慘烈。
突然，何晶猛地捂住了耳朵，臉色發白：“聲音……好多聲音……痛苦的……絕望的……”
她是音樂治愈師，靈魂感知極其敏銳。
幾乎同時，銀玥也發出了警報：“檢測到異常精神能量殘留！強度極高！遍布這片區域！像是……無數文明毀滅瞬間留下的……集體意識殘響！”
蘇棠也感受到了。那不是清晰的低語，而是如同海嘯般洶湧而來的、混雜了億萬生靈最後時刻的恐懼、不甘、憤怒、詛咒的負麵情緒洪流！這些情緒被這片奇異的空間凍結、保存了下來，形成了可怕的“精神汙染”環境！
艦體外的能量護盾能阻擋物理和能量攻擊，卻難以完全隔絕這種無形的精神侵蝕！
不少精神力稍弱的船員已經開始出現不適，麵露痛苦，甚至產生幻覺。
“啟動精神屏障！最大功率！”林默下令。
“沒用的……”何晶搖頭，聲音顫抖，“這些殘響……太多了……太古老了……它們……直接滲透……”
她強忍著不適，盤膝坐下，將她的古琴“清心”置於膝上，指尖顫抖地撥動琴弦。
空靈、舒緩、帶著微弱淨化力量的琴音響起，如同在汙濁的暴風中點燃了一盞小小的油燈，勉強為艦橋內的人員撐開一小片清淨之地。但相對於整個艦船和外界那浩瀚的負麵洪流，這力量太微薄了。
蘇棠看著何晶艱難支撐的樣子，又看了看艦橋上其他船員痛苦的表情，眼神一凝。
她再次閉上眼睛，這一次，不是溝通鑰匙，而是將初火之力與自己的靈魂感知結合，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
她並非要驅散所有殘響——那是不可能的，這片區域的負麵精神能量幾乎無窮無儘。
她要做的是……“引導”和“過濾”。
赤紅色的、溫暖而純淨的初火之力，如同在她的精神感知外圍形成了一層細密的“濾網”。那些洶湧而來的、狂暴的負麵情緒洪流，在接觸到這層初火濾網時，其中最尖銳、最瘋狂的負麵情緒被淨化、中和，隻留下那些相對“平靜”的、承載著信息的記憶碎片，如同涓涓細流般，彙入她的感知。
這種方法極大地減輕了對她自身和其他人的精神衝擊。
而她，也開始“看”到和“聽”到那些碎片化的信息……
她“看”到一顆生機勃勃的星球被無形的灰色霧氣籠罩，萬物凋零，生靈在絕望中化為灰燼……她“聽”到一支強大的星際艦隊在瘋狂逃竄，身後是追逐的、由純粹秩序構成的冰冷之光……她“感受”到一個輝煌的魔法文明傾儘舉國之力，試圖打開通往其他維度的逃生之門，卻在最後關頭被規則本身否定，整個文明被反噬之力徹底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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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文明的最後時刻，如同破碎的膠片，在她眼前飛速閃回。
它們毀滅的原因各異，但最終，似乎都指向了某種……“不可抗拒”的、代表著“秩序”或“終結”的力量。
就在蘇棠被這浩瀚而悲傷的文明悲歌所震撼時，一段稍微清晰一些的、似乎來自某個更強大文明的最後遺言，引起了她的注意：
【……逃……快逃……不要試圖對抗‘終末回響’……它不是敵人……它是……清潔工……是宇宙的……格式化程序……】
【……我們錯了……我們試圖建造‘方舟’……試圖延續……但這本身就是……違反‘大寂靜’協議的……】
【……唯一的生路……‘拉魯星’……‘歸寂之庭’……接受……安眠……】
終末回響？大寂靜協議？拉魯星？歸寂之庭？
這些陌生的詞彙，卻帶著令人心悸的含義。
蘇棠猛地睜開眼睛，將這段信息分享給大家。
“終末回響……是指那片星雲？還是指某種……現象？”林默感到毛骨悚然。